她再去看桑枝。
半夏点了煤油灯,屋子里骤然亮起,白霜掀开了桑枝的被褥。
“啊!”
半夏惊叫,手里的煤油灯落地,屋子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但她这一声,惊动了其他人。
颜心打开了客厅的电灯。
院子里有了光,反衬着院中那一汪积水。
冯妈和程嫂各自点灯出来。
几个人挤到了小耳房。
桑枝躺在床上,大夏天盖厚厚被褥,那被褥沁了一层血。
她小腹处,插一把短匕首。
她穿了套银红色衣裙,是她最好的衣服。
众人脸色骤变。
颜心快步到了她跟前,先去试了鼻息,又去试了脉搏,对众人说:“还有气。”
又道,“送军医院!”
“小姐……”
“白霜,去打电话给军政府,叫一辆汽车来;冯妈,你去弄堂口等着,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把军政府的副官带进来。”颜心镇定吩咐。
几个人稳住心神,各自行事。
雨尚未停,姜公馆的院落,一片雾蒙蒙的,似蒙了一层薄纱。
颜心用银针,封了桑枝几处脉搏,减缓她的血流速度。
桑枝昏睡着,迷迷糊糊,似乎睁眼看了下她,又阖上了眼帘。
督军夫人连夜派了副官来,颜心和白霜一起去了军医院。
“你们不要惊惶,明日正常行事。若有人问起桑枝,就说她生病起不来床。”颜心临走前,如此说。
佣人道是。
黎明时分,桑枝情况逐渐稳定,她悠悠转醒。
瞧见病房里的颜心和白霜,桑枝微愣,挣扎着想要起身。
“不要动。”颜心按住她,“现在不要动,先躺着。”
军医在旁边说:“就怕会高热。”
“我还有磺胺,给她用吧。”颜心道。
军医诧异看了眼她,有点心疼磺胺。那是救命的神药,居然给佣人用吗?
颜心和白霜在天亮时分,悄悄回到了松香院。
昨晚一夜的雨,今早放晴,姜公馆处处都积水。
佣人们正在整顿。
松香院的位置偏低,院子里还是水汪汪的。碎石小径倒干爽了,可以走路。
“怎样了?”程嫂等人压低声音问。
半夏有点吓懵,呆呆的。
她进屋子的时候,桑枝吩咐她不要点灯,说她很困了。
半夏当时有点不高兴,还是体谅桑枝生病不舒服,摸黑洗漱更衣,上床躺着。
要不是白霜突然进来,今早半夏起床,旁边就睡一具尸体了。
——半夏想到这里,浑身发颤,额角冒冷汗,一直静不下来。
冯妈和程嫂把桑枝的被褥拆了,全部扔到了泥水里,就假装是下暴雨忘记收,淋坏了。
“小姐,桑枝会死吗?”半夏问。
颜心:“不会。现在就怕她高热,军医院的人会照顾她。”
她拿了一支磺胺,叫白霜送去军医院。
白霜再次悄悄出门,又悄无声息回来。
“小姐,桑枝开始发热。”
“这是好事。”颜心道,“她能活过来。”
松香院众人,心情都沉重。
桑枝这段日子丧丧的,心事重重。问她,她只说暑热难受,其他一概不提。
谁能想到她突然自尽?
“她为什么呀?”冯妈不理解,“她没什么事值得走绝路。”
颜心:“大太太那边的人,一直在接触她。”
冯妈愕然。
“桑枝她不会背叛您的。”冯妈有点慌,“她是老太太的人,她不会跟大太太一条心,她没那么傻。”
颜心语气平淡:“大太太肯定是拿捏了她的把柄。她既脱不了身,又不愿背叛我,所以自走绝路。”
她说罢,深深叹了口气,“我应该多信任她一点。要是我早一天和她说开,她就不会自尽。”
众人再次沉默。
除了小奶狗,每个人都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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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心没有立刻回姜家。
她在祖母这里,洗了澡,换了一套衣衫。
她拿了一根银针,进入净房,半晌没出来。
“……拿针做什么?”她出来把银针放回盒子里,祖母瞧见了,问她。
颜心拉了拉衣袖,尽量盖住手背,低声说:“没什么。”
住了一晚,颜心第二天一大清早,准备回姜家了。
她临走时,看到了祖母桌上的日历。
今天旧历二月二十。
前世,这天发生了一点事。
颜心略微沉吟,喊了孙妈:“去厨房拿一小块猪肝给我。”
孙妈去拿了。
颜心切下拇指大的一小块,用巾帕层层包裹,贴身放好。
孙妈直直蹙眉:“怪腥的,放这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又说,“切这么一小块,还不够塞牙的。”
颜心笑:“我有用。”
她和祖母作辞,仍没去父亲和继母跟前,直接回姜家。
这次,她路上没任何停留,让黄包车一直将她带到了姜公馆门口。
她刚到,另有几辆黄包车停下,下来三个妙龄女郎。
为首一人,穿淡黄色旗袍,身材婀娜窈窕,气质绝俗。
她是表妹章清雅。
“……你是四嫂吧?”章清雅瞧见了颜心,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生得好,尤其是一双柳叶眼。
柳叶眼,上弯下平,眼皮紧致,上眼皮的痕迹轻而浅,不笑时清冷傲然,笑时又媚态流转。
颜心的丈夫姜寺峤,一生都爱这么一双眼。
“表妹。”颜心回神,淡淡笑着。
“我前天去你那边,四哥说你不在家。”章清雅笑道,“你回娘家了吗?”
颜心:“是的。”
“我叫人瞒着祖母,要不然老人家会唠叨你的。新婚不满一个月,新房内不能缺人。”章清雅压低声音,很友善对颜心道。
颜心静静看了眼她。
身后又来了黄包车。
呼啦啦来了一大群。
今天,姜家的老祖母去寺庙上香,女眷们陪同。
章清雅和两个女佣先回来的。
瞧见了祖母,章清雅立马跑过去,献殷勤搀扶她。
又说:“祖母,欢儿给我抱。”
欢儿是一只鸳鸯眼的母猫,老太太很喜欢,视若珍宝。
老太太抱猫累了,顺势将猫递到章清雅怀里。
转眼瞧见站在门口丹墀上的颜心,老太太神色一敛,冷淡说:“这是哪里的贵客,站在我们家门口?”
众人都看向颜心。
颜心无缘无故回娘家四五日,姜家都不太高兴,觉得她不懂规矩。
哪有新娘子在新婚月里,不经过长辈和丈夫同意,擅自回娘家的?
还多日不归。
老太太更是不满。
前世,老太太虽然不太喜欢颜心这个孙儿媳妇,却暗中帮衬过她好几回。
颜心后来盘下药铺,是老太太叫人帮忙的;颜心药铺刚开业,生意不好,老太太在牌桌上给她介绍生意。
在颜心儿子重病时,老太太拿出她珍藏多年的百年老参。
这位老太太,嘴毒心软。
她一直不太喜欢颜心,却又一直可怜颜心。
她是姜家唯一真正给过颜心善意的人。
老太太临死的时候,还跟颜心说:“姜家不该娶你,你跟姜家八字不合。”
听着是嫌弃她,实则怜悯她被姜家吸血一生。
这辈子,颜心想和她缓和关系。
颜心假装听不懂讽刺,上前到老太太跟前:“祖母,我是寺峤的妻子颜心。”
不待这位嘴毒的老太太讽刺她,她又道,“我前几日出疹子,需得避风。
不管是寺峤还是佣人,若没有得过疹子,恐怕传染给他们。又怕自己是新媳妇,生病要人伺候,佣人骂我轻佻。”
她说着,撸起左边的袖子。
左边胳膊,她在娘家的时候,用银针扎了一胳膊的窟窿眼,又用了点药粉,让这些针眼微微发红。
“出疹子”是个好借口,还能顺便解释她脖子和锁骨处的浅淡吻痕。
众人都看到了,纷纷关怀几句。
老太太脸色稍缓,还是不太高兴。
她说颜心:“你是四少奶奶,佣人伺候你应该的,怎么就怕事?”
颜心:“是,往后祖母教我。”
老太太的神色,很明显更好了点。
——但不怪颜心,就是姜寺峤的不对。
“寺峤怎么回事,他媳妇生病了,他却说她在娘家吃斋念佛?”老太太蹙眉,对大太太说。
大太太章氏,是姜寺峤的嫡母,也是颜心的婆婆。
大太太有点尴尬。
章清雅眼珠子转了转,她非常漫不经心似的,低声对颜心说:“四嫂,你帮着抱抱欢儿,我手酸了。”
颜心:“好。”
她接过了猫。
旁边有人低呼:“哎呀当心。”
老太太眼神一紧。
鸳鸯眼的猫欢儿,被老太太宠着长大,特别刁,逮谁挠谁。
整个家里,除了老太太和平常照顾它的女佣,就章清雅敢抱它。
其他人,包括大太太在内,都被它挠一手背的血。
它爪子非常锋利,又暴躁。
颜心从章清雅手里接过来,姜家众人就知道,这位不知事的四少奶奶,今天也要见血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挠花脸?
之前二房的三小姐,左边面颊被欢儿挠了,至今还有淡淡疤痕。
老太太不仅仅不说自己猫,还怪三小姐“不中用!”
谁被猫挠了,都要挨老太太的骂。
这猫简直是祖宗。
就在众人都以为,颜心是下一个受害者时,欢儿乖乖在她臂弯,还蹭了蹭她。
众人错愕。
颜心轻轻抚摸着猫的脑袋:“它好乖,它叫欢儿是吗?”
众人:“……”
今天见鬼了吧?
章清雅更是无比错愕。
她原本想着,如果欢儿挠了人,一场混乱,老太太肯定要骂颜心的,到时候就顾不上说她姑姑了。
她才把猫给颜心。
不成想,这猫娇媚依偎着颜心,还在不停蹭她。
章清雅脸色变了变。
老太太那张严肃刻薄的脸上,有了点笑意:“这小四媳妇,倒是跟欢儿投缘。”
众人都没想到,颜心会有这样的造化。
章清雅见状,生怕家里有了第二个人争夺她对欢儿的宠爱,伸手要抱回来。
“四嫂,给我吧。”
颜心的手,轻轻在欢儿的右边小腿一捏。
欢儿的右腿,今天受了点伤,正在疼痛,只是家里人还没发现。
突然被颜心一捏,它疼得一个激灵,正好章清雅凑过来接它,它迁怒挥舞爪子,尖叫“喵”了一声,挠向章清雅的脖子。
雪白脖颈,顿现清晰血痕,立马沁出了血珠。
章清雅吃痛,手一松,猫掉在地上。
右腿又痛了,猫哀嚎般叫了起来。
颜心立马抱起它,将自己藏在怀里的猪肝,悄悄喂给它吃了,又用袖子遮住它。
欢儿贴着她,安静吞咽了美食。
场面混乱。
姜家女眷们,一个个像见了鬼。
所有人都看向颜心,对这个庶子媳妇,顿时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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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心站起身,往角落缩了缩。
姜寺峤气色不错。
小建中汤对症下药,他两个月不间断的头疼,居然在喝了两天药就差不多好了。
他连续喝了四天,确定头疼痊愈,这才上楼。
“我信了你的话,你才是颜家的小神医。”姜寺峤说,漆黑眸色深邃。
颜心很想趁机说,“颜菀菀没有医术的,我才有”,挑拨离间一番。
然而,她又没把握,她根本不知道姜寺峤对颜菀菀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怕弄巧成拙。
她沉吟一瞬,只是道:“我不是奸细。”
“你不是,已经审出来了。”姜寺峤笑了笑。
“那我可以回家吗?”颜心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急切。
姜寺峤那深黑色的眸子一紧,有点不悦。
这么想离开他?
“对,你得问过你丈夫、你婆婆,才能来陪我。”他似才想起来,“真麻烦,现在都是民主政z府了,不是提出婚嫁自由?”
颜心死死攥紧手指。
“……若他们不同意呢?”
“那自然叫他们家破人亡。到时候,你自己跪地求我睡你。”他笑了笑。
瞳仁中,似有阴森森的芒。
颜心腿有点发软。
她到底不是真的十七岁,她知晓世事艰险。
军阀掌权,生杀予夺,还不是全凭他心意?
颜心只是不懂,命运到底和她开了什么样子的玩笑。
为何重生了,她从一种苦难掉入另一种险地?
“我治好了你。”颜心身子轻微发抖,“你不能这样无良。”
姜寺峤觉得好玩。
他上前搂抱了她。
她挣脱不开,偏开脸。
男人带着烟草味的灼热呼吸,喷在她脸侧,烫得她无处可逃。
姜寺峤轻轻吮吸了下她耳垂。
颜心耳垂最敏感,她浑身颤抖,拼了命想要躲开。
他早已预料,一手托住她后颈,强迫她转过脸,凑近他的唇。
吻上她,淡淡乌药的清香,这是她的气息,令他上瘾。
姜寺峤像是在路边随意走路,突然见到了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此刻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他吻着,唇在她面颊游曳,又吻她精致下颌、纤细雪颈。
雪颈太嫩,柔软微凉,姜寺峤在这一瞬间,恨不能吃了她。
他牙齿,不轻不重在她雪颈摩挲,微微用了点力气,留下一个很清晰的牙印。
松开时,她不知是动情还是生气,雪色面孔发红。
红潮之下,那张脸越发绮靡。
颜心的眼睛很水灵,而饱满的樱桃唇,唇角是天然上翘的。
故而她哪怕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那双眼水盈盈的,也是似笑非笑,像在勾搭人。
天生的妖精。
姜寺峤的学识不太够,他只能想到“妖媚天成”这四个字,太适合颜心了。
她丈夫,肯定没日没夜想死在她身上。
姜寺峤想到这里,心口一窒,竟有点不太高兴。
一想到她回去,夜晚红账内,她衣衫剥落时,另一个男人宽大手掌握住她的细腰,姜寺峤不由冒火。
“颜心,陪我三个月,你又不亏。”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三个月后,你就是官太太了,你丈夫会发达的。”
颜心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衬衫。
她的颤抖更强烈。
她想要姜寺峤死,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他换高位。
她是堂堂正正的颜家嫡小姐,不是风尘女。
“我不愿意。”她扬起脸,“我不愿意做官太太,我也不想跟你。少帅,你杀了我。”
这句话说出口,她释然了。
不如死了。
反正已经死了一回,活着到底图什么呢?
她没有快乐过一天。
这世上,除了祖父母,再也无人珍重她。
人活着,得有尊严,她颜心靠医术赚钱、赚体面,她活得很光彩,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娼妓?
“你杀了我吧。”颜心重复,“杀人对于你而言,家常便饭。我活着,我就不愿意跟你。”
姜寺峤的眸色发紧。
他冷冷一笑,将她推开。
“不识好歹。”他看着她,“一个女人,别太高看自己。”
“是,我低贱。可低贱的人,也不愿意落成娼。”颜心说,“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
姜寺峤顿时感觉很扫兴。
浓艳娇滴的小少妇,的确可爱,似一块香醇的肉,令人垂涎。
但讲起了贞洁烈女、谈起了清白,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比馊饭还要叫人倒胃口。
姜寺峤什么女人没有?
他随意释放一点善意,那些女人拼了命扑向他。
他犯得着看一个女人在他面前竖贞洁牌坊?
“回去吧。”姜寺峤道。
他先出去了。
他还没吃到,小点心变成了硬石头,多少有点令人不爽。
他的副官长送颜心回家。
“去颜公馆。”颜心说。
副官长白白净净的,笑呵呵:“好。我认识路。”
这位副官长叫唐白,他是姜寺峤乳娘的儿子,一直跟在姜寺峤身边。
姜寺峤成了督军,副官长唐白就是军政z府的总参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颜心结识了他太太,时常出入他府邸。
唐太太对颜心特别好,是颜心唯一的朋友。
颜心那时候还想,要是自己的药铺实在保不住,她去求唐太太。可惜,尚未来得及,她就被亲儿子气死了。
颜心多看了他两眼。
副官长笑了笑:“颜小姐是哪里人?”
“就是宜城人。”颜心道,又纠正他,“副官长,我是姜家的四少奶奶。”
副官长没反驳,又问她:“四少奶奶,你在广城生活过吗?”
颜心微愣。
颜菀菀和姜寺峤是在广城结缘的,为什么要也问她去没去过广城?
她没有去过。
祖父送回广城原籍安葬,颜心一直很想去他坟头上柱香。
但她几个月前生了一场病,病得挺严重。病中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就没有去成。
“没有。”颜心如实回答。
副官长转颐看了眼她,有点失望。
她应该不是少帅要找的那个“阿云”。
少帅自己也说不像,因为颜心肤白胜雪,而少帅视力模糊时候看到的“阿云”,皮肤黝黑。
“四少奶奶,你为什么很喜欢用乌药?”副官长又问。
颜心想到在牢房里,姜寺峤初次见面就吻她,因为她呼吸里有乌药清香。
“乌药有很多好处。”颜心道,“我没有特别喜欢,只是那天凑巧用了药粉刷牙。”
副官长不再问什么。
颜心在颜公馆东南角门下了车,小跑着敲门。
守门的婆子,是祖母的人,见状微讶。
“孙妈,我……”
婆子拉了她进来,冲她嘘了声:“快进去。”
颜心一低头,快步进了角门。
穿过一小院落,她去了祖母的正院。
祖母跪在佛前。
瞧见她回来,祖母舒了口气,眼中担忧浓郁渐渐化开:“你这孩子!”
“祖母,我……我遇到了一点事。”
“回来就好。”祖母握紧她的手,“姜家来寻你,我说你受了委屈,留在娘家陪我念佛。”
颜心心中感激不已。
她消失了整整四天。
“姜家没有再来?”
“没有。”祖母意味深长,“珠珠儿,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怎么不像你姆妈口中那么好?”
颜心在这个瞬间,很想把什么都告诉祖母。
告诉祖母,她继母是如何哄骗她,又是如何联合姜太太,设计姜寺峤毁了她清誉,威逼她嫁给一个庶子。
但不能。
祖母会气死,老人家身体很不好,多年不管事了。
命运,要自己去争。
颜心要自己去斗。
她要让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娶她进门容易。姜家不脱一层皮,她是不会走的。
“姜家,还可以的。”颜心道,“祖母,我能过好,您放心吧。”
我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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