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跟这名女生当过两年同学!!!”
一起重大案件。
要想单凭案发现场的证据推断,还原具体的过程找出凶手。
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
必须。
再加上问访群众、天眼监控、先进刑侦系统等等配合起来。
才可能将潜藏的凶手深挖出来。
......
此刻。
听到张恒最后惊呼的这段话。
苏铭微微眯起眼睛,轻敲着桌面认真问道。
“张副校长,你的意思是......”
“就是张婉所在的班级,有一名女生去年因为车祸导致了跛脚,在九月份升学初三之前被你们劝退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张恒连忙回答,更是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苏警官,你是怎么知道......”
“有一名跛脚女生被劝退了,这件事连我都要忘记了。”
“如果不是刚刚突然想起,也许还真要错过一个重要线索了。”
“不过这个跛脚女生怎么那么巧,刚好和张婉在同一个班当过同学。”
“这里面......”
“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线索啊。”
很明显。
能当上副校长的张恒也不蠢,立刻就从苏铭的询问中发现了问题。
不过。
苏铭根本没有回答什么,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问询节奏道。
“张副校长。”
“想必你是肯定不知道这名被劝退的女生信息,王老师那时也还没接手这个班级。”
“所以。”
“麻烦找张婉所在班级的前任班主任过来下,我有些事情要问下。”
苏铭没有用能不能找这种词。
而是强硬的不给选择,直接让张恒把死者初一、二学年的班主任找来。
这起案件经不起磨蹭。
那名见证一切的嫌疑人很可能也要自杀寻死,所以更是要尽快找出真相。
对于苏铭的指挥。
张恒也完全不气恼,就是全方位的配合寻找真相,连忙站起道。
“好的,苏警官。”
“我立刻就把刘燕老师找来,她现在应该是在初一带的班级里。”
“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
说完。
张恒便朝着教学楼一路小跑,非常急迫的想要协助破案。
毕竟。
目前这起案件的影响极大,众多媒体都蹲守在校门口。
要是还不早点找出真相,怕是各种谣言将越来越离谱,可能还会影响明年的招生计划了。
随着张恒离开。
苏铭看向对面依旧紧张,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王丽梅,摇头惋惜道。
“王老师。”
“虽然这起案件,在法律层面上,跟你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你也肯定不是杀人凶手。”
“但是。”
“在道德层面上,你却是有太多的不该,学校也有不少过错的地方。”
“身为老师。”
“放弃一名学生确实很简单,但你却不曾考虑过,这样会给学生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和阴影。”
“我相信......”
“如果当初你没有把张婉调到最后一排,让她一下子从原本班级最显眼的位置,变到最阴暗都角落。”
“即便是她的奶奶去世,可能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因为。”
“像她们这种特殊的孩子,反而是更容易满意,也许坐在第一排,每节课都能感受到老师的目光注视。”
“对她们来说,便是完全足够的关心了。”
这一刻。
王丽梅忽然抬头看了眼苏铭,而后又沉默低头,用力的攥紧拳头肩膀微微抽动,数颗泪珠滴落在石桌上,带着一抹哭腔道。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如果...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会给她最好的关心,帮她融入班级,更不会把她安排到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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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级里好像没有朋友,由于报道太晚宿舍是和隔壁班合住,所以也没有同班舍友。”
“又因为成绩较差,初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我就把她的座位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
听到这里。
苏铭轻轻挑了挑眉,再次敏锐抓到了一个信息。
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
但苏铭没有打断王丽梅话语,继续认真听着死者的各种情况。
“但在两个月前。”
“张婉的奶奶因为心梗去世,等她参加完葬礼回来后。”
“肉眼可见的更加孤僻沉默,一天可能都见不到她说一句话。”
“我也尝试过找她谈话开解,但她也不回答,只是单纯的点头摇头。”
“我以为只是失去亲人太过伤心,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却没想到......”
“最后...最后竟然发生这种事。”
坐在旁边的张副校长,顿时有些急了起来,指责着王丽梅道。
“王老师,你这咋回事。”
“校领导三番五次的强调,一定要关注毕业生心理健康问题,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啊!”
“如果你发现异常的时候,能让张婉同学来我们的心理咨询室。”
“是不是就能避免这......”
还不等张恒说完。
苏铭便用指关节敲击着石桌,打断其后续话语面无表情道。
“张副校长。”
“人都已经不再了,马后炮的指责没有任何意义了。”
“况且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这起坠楼案件的真相!”
“与其现在指责不停,还不如后续亡羊补牢仔细排查下,树德中学是否有其他班级存在此类学生。”
“特别是有没有为了成绩,导致此类学生出现的情况。”
说完之后。
苏铭梳理下脑中思绪。
目前已经大致能清楚,为何死者会在那封信中留下......
这世界有没有她都无所谓,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以及。
说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这个世界遗忘这种话。
在家庭上。
父母离异双方都不要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而在学校里。
初一、初二的班主任,应该是那种较为和蔼、关心学生的那一种。
所以在得知张婉这种情况后。
特地将其座位调到第一排,以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对她的重视。
那两年。
也许是张婉最开朗的时间段。
结果。
初三换了个成绩为重的班主任,直接把死者从第一排调到最后一排。
令本就沉默的张婉,彻底在整个班级都可有可无起来,根本没人关注。
最后。
两个月前奶奶的突然心梗死亡,令才十五岁的张婉彻底跌入了深渊。
但是。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为何会让张婉的情绪变化这么大?
最关键的是......
按照沈琳的尸检结果,死者手臂上所有的自残伤口,都还没衍生出疤痕。
这说明了。
在短短的一个月,甚至十五天内,死者情绪才开始严重变化。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遭受了什么刺激,目前很可能是案件重点!
想到这里。
苏铭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看向对面的王丽梅严肃道。
“王老师。”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现在张婉同学的这起案子极其重大。”
“如果不处理好的话。”
“可能你都必须停课接受调查,届时影响将会更为严重。”
此刻。
王丽梅顿时就愣住了,脸色更有些惊恐和苍白。
这是苏铭刻意为之,将案件往严重的角度上说。
目的就是要带来压力和紧迫感,以便让她更好的配合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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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铭压了压手,缓声宽慰道。
“王老师,你也别太紧张。”
“你好好回忆下,在之前的一个月时间内,张婉同学有没有出现跟之前不太一样的举动?”
“或者......”
“表现出对某些事物的特别关注,亦或者对任何事物都不敢兴趣?”
这个问题。
令处于惊恐中的王丽梅,内心压力极大的思索起来,轻声喃喃道。
“不一样的举动?”
“感觉除了更加孤僻,没发现别的异样啊,也可能是我不太关注她?”
“在十五天内。”
“张婉有发生什么事情,让我感觉有些奇怪的吗?”
“这几天来,我好像就和她有过一次接触......”
“让她不要上课玩手机,把手机收起来,虽然不爱说话但都很守规矩的张婉,可怎么就突然玩手机起来了。”
“她是为了看什么...看什么......”
“对了。”
“她是为了看航拍的蓝鲸直播,所以才在上课玩手机。”
说到这里。
王丽梅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瞪大眼睛看向苏铭,急忙道。
“蓝鲸...蓝鲸!!!”
“张婉在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特别喜欢蓝鲸!!!”
“蓝鲸?”
苏铭轻轻挑了挑眉,随即重复一遍王丽梅说的这个词。
同时。
迅速回忆起......
在死者留下的遗书中,有这样特殊的一段话。
[如果还能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能变成海洋中的蓝鲸,因为它足够庞大、足够强壮、足够自由,还有足够的珍贵,只需要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这段话。
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就像是一位抑郁严重、放弃希望的中学少女,对来生的美好期盼。
但现在蓝鲸这个词,又被王丽梅提起来后,苏铭敏锐察觉到了些许问题。
但没有明确的线索和证据,也无法说清问题所在,就是一种来源于作案太多、同为罪犯的直觉。
就像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很经常在大街上仅仅一眼,便能分辨出某人有没有问题。
除了面部表情和动作推理分析外。
直觉更是重要的一环。
......
此刻。
苏铭手指轻点桌面,眼神凌厉直视着王丽梅,郑重道。
“王老师。”
“我现在需要你认真回忆下,把张婉和蓝鲸有联系的事件情况。”
“一一讲述清楚!!!”
在苏铭带来的压力下。
王丽梅无比认真的回忆片刻,随即回答道。
“在我的记忆里。”
“这一个月内,发现张婉跟蓝鲸有关的地方,大致是有五次!!!”
“首先第一次,就是在上课期间,发现她用手机看蓝鲸航拍直播。”
“然后第二次和第三次,分别是我发现她带到班级休息的睡枕,以及铅笔盒都是毛绒蓝鲸图案。”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非常奇怪,平时张婉虽然学习不好,但也没有上课或者课间睡觉的习惯啊。”
“这十五天来突然变得嗜睡吗?”苏铭眯眼轻声说了一句,随即示意道。
“没事,王老师。”
“你继续,不要被我打扰。”
王丽梅愣了下,而后连忙应道。
“哦,哦,好。”
“第四次的话,就是上周月考的作文,那时候出的题目是《理想》。”
“其他人基本都是写的未来想要当各种职业,并且用议论文的格式写。”
“就只有张婉比较特别......”
“她写自己想变成一只蓝鲸,而且还是用第一人称的记叙文,整体代入感和拟人性都很强。”
“因为整个班级就她这么写,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我还给了个不低的分数。”
“然后第五次的话。”
“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她在一张纸上画了只蓝鲸图案,两个人站在地上对着蓝鲸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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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
徐长胜顿时愣了一下,本想要说些什么,但顺着苏铭的手指看去。
见到那撕开的淡粉色正方形包装,不由得眉头一皱道。
“初中生就这么早熟了吗?”
“不行,等这次案件结束了,我得让曲校长注意下校风校纪了。”
“否则的话。”
“指不定什么时候厕所新生儿遗弃案,就会发生在这里了。”
......
随着楼层的上升。
脚印数量已经是明显的越来越少,似乎都快要能判断出死者的脚印了。
当两人走到五楼,准备朝顶楼迈步的时候。
则是突然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彼此互相对视一眼,神情皆是有些惊讶和凝重。
因为。
这五楼通往六楼的楼道,不知道被谁打扫过,根本没留下任何一个脚印!
甚至......
干净的都没有多少灰尘!!!
跟前面的五层楼道相比。
这个六楼显得过于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
干净的明显是被人特地打扫过,所有的脚印都被擦拭干净,似乎就为了隐藏什么痕迹与线索。
苏铭盯着通往六楼阳台的楼梯看了两眼,弯腰伸手轻轻擦拭两下,看到指肚上面的一层浮灰开口道。
“轻轻擦拭楼梯,指肚能看到一层淡淡浮灰。”
“由于这栋废弃教学楼三年未曾打理过,所以灰尘极易从各个地方飘来,刚打扫完用不了多久就会又有灰尘。”
“以这个楼梯的浮灰程度来看。”
“有人应该是在昨天晚上,也就是死者坠楼的那段时间,将属于她们的脚印扫干净。”
“这可以确定......”
“除了死者以外,还有其他人跟随着来顶楼了。”
苏铭这个利用浮灰来进行时间推断的技巧。
让徐长胜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错,小铭。”
“没想到这个楼梯上的浮灰,都能给你带来有用的线索。”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
“阳台上还有未被销毁的痕迹,找到关键性的线索,进一步的还原事情真相了。”
两人随即继续上前。
仔细检查确定楼梯被扫的极为干净,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后,缓步来到了顶楼天台。
......
走到天台。
徐长胜看着面前的景象,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摇头道。
“太可惜了。”
“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啊。”
苏铭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心中却非常清楚......
徐长胜这是可惜那位女学生就这样走了,明明都还是孩子有着美好未来,却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
现在两人的面前并未出现争斗痕迹、干涸血迹,亦或者满目狼藉的惊悚画面。
只有。
一张摆放整整齐齐的维尼熊餐布,周围本应满是灰尘,现在也被打扫的极为干净。
而在餐布上面。
有两瓶插着吸管的AD钙奶,旁边还有数包吃完的辣条、薯片的包装袋,一盏深夜读书用的小台灯。
以及。
一封放在中间的淡粉色信封。
可以想象。
在昨天晚上。
死者便是在这块餐布上面,跟另一位未知的见证者,度过了最后的那段时间。
两人也许聊了偶像,也许聊了过去,也许聊了未曾表白的暗恋对象,也许还聊了永远没机会实现的梦想。
一直聊到零食吃完,饮料喝完。
最后选择......
用着享受般的后仰姿势,跃下了废弃教学楼。
......
可以说。
眼前的这一幕画面。
将先前徐长胜所推理的那些,死者是被某人逼迫,导致坠楼身亡的猜测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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