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总裁《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是作者“初点点”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颜心景元钊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这个很难学。家里那么多哥哥,学了十几年,没几个有好医术的。”颜菀菀说。骆竹怒其不争。“你放心,颜心肯定救不了盛旅座。”骆竹道。颜心的运气,一向不好。颜菀菀咬住后槽牙:“希望盛旅座死在颜心手里,这样督军府的人会杀了她。”“肯定的。”骆竹说。母女俩心情这才好转几分。而军医院门口,督军景峰急匆......
《精品篇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精彩片段
督军夫人只犹豫了几分钟,将其他人都赶出病房,留下颜心和军医院院长。
“……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在这间病房。”督军夫人说,“你想好了吗?”
“是,我想好了。”颜心道。
督军夫人:“行,给他用药。”
颜心拿了注射器,开始给病人注射磺胺。
她前世学过西医的,只是学得不深。
她镇定将磺胺注射到病人身体里。
病房里有几张椅子,颜心寻了一张坐下。
督军夫人坐在病床前,握住她弟弟的手。
军医院院长则出去了。
院子里,聚集了上百名大夫,大家都沉默着不敢出头。
稍微有点医术的人都知道,督军夫人的弟弟,必死无疑。
枪伤高热,是中医说的死症。
军医院的众人,见惯了枪伤,更是清楚中枪后高烧意味着什么。
大家心里很清楚。
所有人都不出头。
景元钊让人送颜菀菀回去。
颜菀菀拉住他衣袖:“钊哥,我不走。我怕我姐姐闯祸。”
景元钊不耐烦:“先回去。除非你能治我舅舅。”
颜菀菀咬住唇,半晌才可怜兮兮问:“钊哥,你是不是怪我?”
“不是,你先回去。”景元钊语气仍是不善。
他喊了副官,送颜菀菀。
颜菀菀一路上都在轻微发抖。
回到颜公馆,她母亲骆竹在门口等候着,急不可耐问她:“是什么事?”
颜菀菀一张脸气得发紫:“姆妈,都是你的错。”
骆竹不解。
母女俩回到正院,颜菀菀就把军医院的情况,都告诉了她母亲。
“……我去的路上就打听了,军医院医术最好的军医,被少帅用枪抵住脑袋,都不敢说他有办法。
那个盛旅座,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救不了了。我进去之后,看到大夫们都脸色凝重,我就更害怕。”颜菀菀道。
骆竹:“你做得很好,就应该拒绝。不要引火烧身。”
“可督军夫人很不高兴,当场发作了我。”颜菀菀道。
骆竹笑了笑:“傻孩子,你又没做错事,她怪不了你多久。”
颜菀菀脸色还是极难看。
“颜心也在。”她说。
骆竹的笑容一僵:“她怎么在?”
“景家找了全城的大夫,她又有一家陪嫁的药铺,找到她是正常的。”颜菀菀说到这里,紧紧抓住了她母亲的手。
“姆妈,万一……”
骆竹立马摇头:“不可能!军医院的人治了多少枪伤都没办法,她能有什么法子?”
颜菀菀身在轻微发抖:“可她的确有点鬼才。前年那个人,都死透了,被她救了回来。”
“那个人没死,只是冻僵了。”骆竹道。
颜菀菀:“我很怕。若有个万一,她真走了狗屎运,她在督军面前胡说八道,我就会穿帮。”
又怪她母亲,“我说了不想冒充小神医,你非要!”
骆竹戳她脑袋:“你现在赶紧学起来,家里两个大掌柜教你。”
“可是这个很难学。家里那么多哥哥,学了十几年,没几个有好医术的。”颜菀菀说。
骆竹怒其不争。
“你放心,颜心肯定救不了盛旅座。”骆竹道。
颜心的运气,一向不好。
颜菀菀咬住后槽牙:“希望盛旅座死在颜心手里,这样督军府的人会杀了她。”
“肯定的。”骆竹说。
母女俩心情这才好转几分。
而军医院门口,督军景峰急匆匆而来,从一百里外的县城请了一个老郎中。
颜心这边注射完磺胺不到一刻钟,老郎中来了。
这位老郎中颇有些声望,看了盛旅座的高热,又细细诊脉。
半晌,他摇摇头:“这是阎王抢人,老夫也无能为力。”
脉象已经微弱,是将死之兆。
督军夫人心口狠狠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她已经死心了。
督军安抚了她几句,又把老郎中送出去,叫副官好好送他回家。
他回来时,在军医院门口遇到了他的长子景元钊。
景元钊在抽烟。
景督军:“给我一根烟。”
景元钊递给了他,又掏出火柴,为父亲点上。
父子俩用力吸了几口烟,都不说话。
“……棺材得准备了。”半晌,景督军说,“阿钊,你到时候拉住你姆妈,我怕她……”
“知道了阿爸。”景元钊闷闷说。
景督军又说:“你舅舅是替我挡枪。若没有他,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
“不要多想,人各有命。”景元钊闷声道。
他又用力吸了一口烟。
他舅舅,像他大哥,手把手教他放枪。
他们舅甥感情很好。
现在,舅舅躺在那里,只等断最后一口气了。
景元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恨不能把什么毁个精光,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他姆妈会哭死。
他姆妈比他舅舅大十五岁,发兵灾的时候拖着幼弟逃难,遇到了景峰。
家里人全死了,只剩下他们姐弟俩活了下来。
舅舅像是他母亲的第一个孩子,又争气。
和顽劣的景元钊不同,舅舅从小听话懂事,他母亲疼极了他。
片刻后,院长也出来了。
景督军:“里面情况怎样?”
“就夫人和那个小大夫还在。”院长说。
景督军一愣:“还有小大夫在里面?”
景元钊也想起,颜心好像一直都在病房。
他母亲似乎说,如果舅舅断气,颜心就要陪葬。
景元钊这会儿完全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也不觉得她死了可惜,过耳不过心听着。
“那个小大夫,她说三个小时会退烧。她不肯走。”院长又道。
景督军:“胡闹。”
院长没心情聊那个年轻的女大夫,只说:“夫人应该出来,最好不要……”
最好不要让她看着盛旅座断气。
夫人会受不z了。
也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但夫人现在很固执,谁也劝不动。
院长看了眼景督军。
景督军去看儿子景元钊。
景元钊喷了一口烟雾:“看我没用。我说话姆妈不听,舅舅说话才好使……”
他说罢,心口似针扎般剧痛。
那么好的舅舅,可能熬不过今晚。
景元钊长到二十五岁,还没有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这会儿,他的心在一丝丝分裂般,让他胸腔这一块儿隐隐作涨。
景督军想了想:“我去劝劝。”
他进去了病房。
半个小时后,他一个人出来了。
“劝不动。”景督军眼睛发红,“这可怎么办?”
一筹莫展。
军医院的院长看了眼满院子的大夫,这些都是城里临时抓过来的“壮丁”,想问问要不要先将他们遣散。
然而,景家父子俩这会儿焦头烂额,心情极差,院长不敢触霉头。
院子里的大夫们,害怕扛枪的副官,也不敢要求离开。
满院子人,又寂静无声,就这么耗着。
景督军第三次进去病房,督军夫人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想把夫人抱走。
然而一动她,她就醒了。
“远山怎样?”她问。
景督军看着病榻上的小舅子,叹了口气,有点不敢去试他鼻息。
督军夫人却不管不顾,直接去摸。
胸口有起伏的,她松了口气。
再去摸他的额头,督军夫人愣了愣:“是……是汗。”
督军听了这话,愕然看向病床上的小舅子。
一直高热滚烫的小舅子,出了满头大汗。
“快来人!”景督军大喊。
安安静静坐在病房一角的颜心,急步过来,按住了盛旅座的脉门:“开始退烧了,脉搏也缓过来了。”
景督军和夫人一起看向她。
“颜家抓到了她和寺峤,恨不能打死他们俩。我想着,你心心念念她,书也不肯读了,每个月发电报都要问她。
若她被家里沉塘,你回来知道了,不是更恨姆妈吗?我得救她,求颜家瞒着此事。
我和颜家商量,才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颜心这个人,在寺峤之前就不规矩,她早已破身了。
颜家的太太,是她继母,很担心将来她嫁不出去,让颜太太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
颜家提了一个要求:要么告官,颜心沉塘、寺峤坐牢;要么让姜家保守秘密,寺峤娶了颜心。
云州,你告诉姆妈,如果是你,应该如何抉择?我可以眼睁睁看着颜心死,看着你弟弟去坐牢吗?”
大太太说到这里,眼眶微微发潮。
她拿了巾帕擦泪。
章清雅安抚着她:“姑姑,您别伤心。菩萨知道您的心善。三哥现在一时忧伤过度,才会不理解。他能明白的。”
又对姜云州说,“三哥,颜心在勾搭四哥之前,就有个男的。颜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只知道她破了身子。
那人似乎看不上她的身份地位,吃干抹净就走了,没露面。颜心因此病了几个月。”
姜云州痛苦不堪。
他想起颜心对他的拒绝、对他的绝情,原来是有另一个人。
他那般珍视她、爱她,一心一意念着她,她却任人作践。
她连一个庶子都肯嫁。
姜云州很失望,更多的是难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挫折。
“颜心是个好姑娘,只是年纪小,不太懂事。”大太太又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云州,你若是还顾念你们俩的情分,别再招惹她。
万一有了流言蜚语,颜心的日子难过。”
章清雅:“是啊,三哥。”
又说,“三哥,你现在毕业了,不如你去投靠我阿爸和哥哥们,在政府做事,从小文秘做起。将来升官发财,什么女人没有?”
姜云州的怒气没了。
他坐在那里,心情灰败。
“……你先在家里住几天。要是看到颜心就难受,不如去找你舅舅,或者去南城找个差事。”大太太也说。
又道,“我的儿,姆妈最不忍心见你难过的。”
姜云州沉默坐着。
“我不甘心!”他突然道,“我还是很喜欢她。”
大太太心惊肉跳。
章清雅附和:“因为三哥你深情。你像姑姑,像我们章家的人,最重感情。”
又说,“三哥,真喜欢她,就不能给她惹祸。大伯子和弟媳妇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她就是万劫不复了。
你要是真喜欢她,最好离她远远的,才算真的深情。”
大太太:“正是这话。家里佣人很会嚼舌根,一点捕风捉影,都能传得满城皆知。”
姜云州痛苦捂住脸,半晌没抬头。
大太太看了眼章清雅。
章清雅回视她,冲她笑了下。
挺好的,不战而胜,姜云州的事大概解决了。
他怎么可能娶颜心?
他真是发疯了,一看到颜心就被迷得不行,跑去颜家找她。
大太太一想到颜心那狐媚子勾搭她儿子,让她儿子学都不想上了,前途都不要了,就恨不能颜心去死。
她这种人,毁别人家好好的一个儿子,真应该千刀万剐。
他们这边说着话,没留意后窗一个人影,消无声息离开了。
“我有个男人?”
白霜把自己偷听到的话,转述给颜心,一字不错。
颜心对姜云州不感兴趣,却对姜大太太和章清雅的另一句话很疑惑。
上次,在老太太那边,大太太也背后说颜心“不干净”。
现在又说,她在姜寺峤之前,还有一个男人,而且为他破了身。
重生前,颜心不争不抢,该孝顺的时候就给钱。她公婆对她不怎么样,她也很少计较。
重生后,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三番五次不听话。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公婆有多么恶毒。
姜家除了老太太,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点野狗似的特质:没多大本事,却总想杀人吃肉。
颜心又想起,上辈子五少奶奶的陪嫁被作践光了,总有些陌生男人到她院子。
那时候分家了,颜心一心顾着自己生意,不怎么打听八卦。
偶然也听到佣人说,五少奶奶不规矩。
后来五少奶奶无法忍受,上吊自尽。
颜心突然就懂了。
她一直都在豺狼堆里。她前世能侥幸活下来,是因为她很早就在办药铺,有钱,否则……
她打了个寒颤。
景元钊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侧过身子去抱她。
颜心要躲。
他索性挤过来,将她夹在他和车门之间。
景元钊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以及轻微的乌药气息,感觉身心皆醉。
乌药的气味,清苦,但沁人心脾。
似凉茶。
哪怕再烦躁,在她身边也能压下火气,心里酸软软的、甜滋滋的。
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颜心:“不要靠这么近。”
她抗拒着。
每次她拒绝,他就想故意逗她,在她耳朵、雪颈亲吻。
她的肌肤凉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景元钊有了要娶的对象,也不打算纳妾,他的生活、他的未来都没有颜心。
颜心似一朵开在春天的花,只装饰了这个季节就足够了。
景元钊不会害她。
在他凑近的时候,颜心无法忍受想要躲,唇在他面颊擦过。
柔软无比,呼吸又芬芳温暖,景元钊的身子发酥,捧住她的脸吻她。
他每次上来就撬开她牙关,恨不能吞了她,逼迫她接纳他的一切。
她的味道也好。
颜心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又无法逃脱。
她甚至想:“要不跟他一次算了。”
也许他吃到了,就不会这样毛毛躁躁、动手动脚的。
男人不都是喜欢新鲜吗?
颜心在没有找到拒绝他、躲开他的办法之前,似乎只这条路可以走。
和他睡,让他早点吃到,然后厌烦,他们彼此去过自己的日子。
颜心要报仇,他要娶妻,他们将来会走两条路。
也许再过段时间,他反而怕颜心缠他。
男人都是这样。
吃到了,躲都来不及。
“景元钊!”颜心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亲,“你够了吗?你刚刚还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对得起吗?”
景元钊的呼吸,则是滚烫。
他似着了火,颜心觉得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用大脑思考,血都充给了其他地方。
颜心的余光,瞧见了微微隆起。
她简直无地自容。
“颜心,颜心。”他喃喃叫她,“你是妖精变的,我一看到你就没了魂儿。”
他从来没这样过。
可能是没遇到过这样喜欢的人。
颜心的性格、她的好肌肤好身段、她的味道,甚至她说话的语速,景元钊都爱极了。
“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个德行吗?”颜心冷冷问。
景元钊完全不顾:“她不用知道。她上高台端坐就行了,我床上会睡你这样的女人。”
——她这种女人,不值得有尊贵,只是玩物。
颜心觉得很难过。
男人,似乎都这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们痴迷的,似乎总是那个不能做他妻子的女人。
姜寺峤恋了表妹十几年。如果表妹真嫁给他,说不定还不如颜心做得好,到时候他们俩早已成了怨偶。
颜心站起身,往角落缩了缩。
景元钊气色不错。
小建中汤对症下药,他两个月不间断的头疼,居然在喝了两天药就差不多好了。
他连续喝了四天,确定头疼痊愈,这才上楼。
“我信了你的话,你才是颜家的小神医。”景元钊说,漆黑眸色深邃。
颜心很想趁机说,“颜菀菀没有医术的,我才有”,挑拨离间一番。
然而,她又没把握,她根本不知道景元钊对颜菀菀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怕弄巧成拙。
她沉吟一瞬,只是道:“我不是奸细。”
“你不是,已经审出来了。”景元钊笑了笑。
“那我可以回家吗?”颜心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急切。
景元钊那深黑色的眸子一紧,有点不悦。
这么想离开他?
“对,你得问过你丈夫、你婆婆,才能来陪我。”他似才想起来,“真麻烦,现在都是民主政z府了,不是提出婚嫁自由?”
颜心死死攥紧手指。
“……若他们不同意呢?”
“那自然叫他们家破人亡。到时候,你自己跪地求我睡你。”他笑了笑。
瞳仁中,似有阴森森的芒。
颜心腿有点发软。
她到底不是真的十七岁,她知晓世事艰险。
军阀掌权,生杀予夺,还不是全凭他心意?
颜心只是不懂,命运到底和她开了什么样子的玩笑。
为何重生了,她从一种苦难掉入另一种险地?
“我治好了你。”颜心身子轻微发抖,“你不能这样无良。”
景元钊觉得好玩。
他上前搂抱了她。
她挣脱不开,偏开脸。
男人带着烟草味的灼热呼吸,喷在她脸侧,烫得她无处可逃。
景元钊轻轻吮吸了下她耳垂。
颜心耳垂最敏感,她浑身颤抖,拼了命想要躲开。
他早已预料,一手托住她后颈,强迫她转过脸,凑近他的唇。
吻上她,淡淡乌药的清香,这是她的气息,令他上瘾。
景元钊像是在路边随意走路,突然见到了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此刻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他吻着,唇在她面颊游曳,又吻她精致下颌、纤细雪颈。
雪颈太嫩,柔软微凉,景元钊在这一瞬间,恨不能吃了她。
他牙齿,不轻不重在她雪颈摩挲,微微用了点力气,留下一个很清晰的牙印。
松开时,她不知是动情还是生气,雪色面孔发红。
红潮之下,那张脸越发绮靡。
颜心的眼睛很水灵,而饱满的樱桃唇,唇角是天然上翘的。
故而她哪怕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那双眼水盈盈的,也是似笑非笑,像在勾搭人。
天生的妖精。
景元钊的学识不太够,他只能想到“妖媚天成”这四个字,太适合颜心了。
她丈夫,肯定没日没夜想死在她身上。
景元钊想到这里,心口一窒,竟有点不太高兴。
一想到她回去,夜晚红账内,她衣衫剥落时,另一个男人宽大手掌握住她的细腰,景元钊不由冒火。
“颜心,陪我三个月,你又不亏。”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三个月后,你就是官太太了,你丈夫会发达的。”
颜心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衬衫。
她的颤抖更强烈。
她想要姜寺峤死,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他换高位。
她是堂堂正正的颜家嫡小姐,不是风尘女。
“我不愿意。”她扬起脸,“我不愿意做官太太,我也不想跟你。少帅,你杀了我。”
这句话说出口,她释然了。
不如死了。
反正已经死了一回,活着到底图什么呢?
她没有快乐过一天。
这世上,除了祖父母,再也无人珍重她。
人活着,得有尊严,她颜心靠医术赚钱、赚体面,她活得很光彩,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娼妓?
“你杀了我吧。”颜心重复,“杀人对于你而言,家常便饭。我活着,我就不愿意跟你。”
景元钊的眸色发紧。
他冷冷一笑,将她推开。
“不识好歹。”他看着她,“一个女人,别太高看自己。”
“是,我低贱。可低贱的人,也不愿意落成娼。”颜心说,“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
景元钊顿时感觉很扫兴。
浓艳娇滴的小少妇,的确可爱,似一块香醇的肉,令人垂涎。
但讲起了贞洁烈女、谈起了清白,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比馊饭还要叫人倒胃口。
景元钊什么女人没有?
他随意释放一点善意,那些女人拼了命扑向他。
他犯得着看一个女人在他面前竖贞洁牌坊?
“回去吧。”景元钊道。
他先出去了。
他还没吃到,小点心变成了硬石头,多少有点令人不爽。
他的副官长送颜心回家。
“去颜公馆。”颜心说。
副官长白白净净的,笑呵呵:“好。我认识路。”
这位副官长叫唐白,他是景元钊乳娘的儿子,一直跟在景元钊身边。
景元钊成了督军,副官长唐白就是军政z府的总参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颜心结识了他太太,时常出入他府邸。
唐太太对颜心特别好,是颜心唯一的朋友。
颜心那时候还想,要是自己的药铺实在保不住,她去求唐太太。可惜,尚未来得及,她就被亲儿子气死了。
颜心多看了他两眼。
副官长笑了笑:“颜小姐是哪里人?”
“就是宜城人。”颜心道,又纠正他,“副官长,我是姜家的四少奶奶。”
副官长没反驳,又问她:“四少奶奶,你在广城生活过吗?”
颜心微愣。
颜菀菀和景元钊是在广城结缘的,为什么要也问她去没去过广城?
她没有去过。
祖父送回广城原籍安葬,颜心一直很想去他坟头上柱香。
但她几个月前生了一场病,病得挺严重。病中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就没有去成。
“没有。”颜心如实回答。
副官长转颐看了眼她,有点失望。
她应该不是少帅要找的那个“阿云”。
少帅自己也说不像,因为颜心肤白胜雪,而少帅视力模糊时候看到的“阿云”,皮肤黝黑。
“四少奶奶,你为什么很喜欢用乌药?”副官长又问。
颜心想到在牢房里,景元钊初次见面就吻她,因为她呼吸里有乌药清香。
“乌药有很多好处。”颜心道,“我没有特别喜欢,只是那天凑巧用了药粉刷牙。”
副官长不再问什么。
颜心在颜公馆东南角门下了车,小跑着敲门。
守门的婆子,是祖母的人,见状微讶。
“孙妈,我……”
婆子拉了她进来,冲她嘘了声:“快进去。”
颜心一低头,快步进了角门。
穿过一小院落,她去了祖母的正院。
祖母跪在佛前。
瞧见她回来,祖母舒了口气,眼中担忧浓郁渐渐化开:“你这孩子!”
“祖母,我……我遇到了一点事。”
“回来就好。”祖母握紧她的手,“姜家来寻你,我说你受了委屈,留在娘家陪我念佛。”
颜心心中感激不已。
她消失了整整四天。
“姜家没有再来?”
“没有。”祖母意味深长,“珠珠儿,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怎么不像你姆妈口中那么好?”
颜心在这个瞬间,很想把什么都告诉祖母。
告诉祖母,她继母是如何哄骗她,又是如何联合姜太太,设计姜寺峤毁了她清誉,威逼她嫁给一个庶子。
但不能。
祖母会气死,老人家身体很不好,多年不管事了。
命运,要自己去争。
颜心要自己去斗。
她要让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娶她进门容易。姜家不脱一层皮,她是不会走的。
“姜家,还可以的。”颜心道,“祖母,我能过好,您放心吧。”
我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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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问颜心:“你昨晚,的确在军医院?”
颜心:“是。”
“好,既如此,我姑且相信你。”大太太说,“我会去查。若你撒谎,你知轻重。”
“若我撒谎,任由太太处置。”颜心说。
大太太就等她这句话。
她看向老太太:“姆妈,我没有为难孩子。一旦查明了,您不能再护着她。”
“这个自然,我老婆子也不是不讲道理。”老太太说。
大太太得了准话,领着众人离开。
章清雅不想走,又要去抱欢儿。
欢儿却冲她龇牙。
老太太深深看了眼章清雅,暗含深意。
章清雅缩回手,讪讪走了。
一场闹剧收场,颜心暂时回不去松香院,她在老太太这里住下。
她的佣人们,从小耳房放了出来,但也不给她们出门,仍锁在松香院里。
家中佣人都听说了四少奶奶夜不归宿。
“去会野汉子?”
“听说这个四少奶奶,在娘家就不规矩的。她勾搭四少,被她继母抓到了。”
“四少在她房间的衣柜里,她自己衣衫不整的。被抓到了,就没办法,四少只得娶了她。”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一看就是,你看她那狐媚样子,那腰细的……不安分!”
佣人们自然捡了各种难听话说。
颜心一概不知情。
老太太院子里有个小佛堂,平时初一十五上上香,做做样子,老太太自己是不念佛的。
颜心没事,跪在佛前敲木鱼。
她跪了三天。
周嫂忍不住赞她:“沉得住气。我小瞧了这位四少奶奶。”
老太太也觉得她极有耐性:“这孩子,的确跟看上去不一样。”
颜心生得太艳。
女人漂亮成她这样,很容易轻浮做作。
可颜心似乎从不知道自己美,也不会刻意去装点她的美。
她在佛前跪了三天。
大太太去查她那晚去向,也去了颜家问。
骆竹母女俩对此,闭口不谈,好像不知道此事。
到了第四天,督军府的汽车,突然开到了姜公馆大门口。
佣人吓得不轻,急急忙忙去告知大老爷。
大老爷来不及换衣衫,匆忙出来迎接。
来的,是景元钊。
大老爷姜知衡瞧见了他,极尽谄媚:“少帅,您怎么大驾光临?”
景元钊扫了眼他,神色倨傲。
他招招手,身后副官送过来一个盒子。
景元钊托着盒子:“颜心呢?”
大老爷微愣。
“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记住颜心的名字,都是小四媳妇这样称呼她。
“自家的人,自己去查。”景元钊把盒子扔到他怀里,“颜心救活了我舅舅,我母亲认她做了干女儿。
这是裙子,我母亲送给她的。后天晚上,督军府开个宴会,我母亲要公开认亲。
让你家里的女人,带着颜心去。盒子里还有请帖。”
大老爷愕然看着他。
还有这种事?
景元钊眉头则是微微蹙起,并不高兴的模样。
他说完了话,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冷冷笑了笑:“告诉我妹妹,早点去,哥哥等着她。”
大老爷:“……”
这话怎么怪怪的?
“颜心那么漂亮。”景元钊又上前几步,几乎要拍打大老爷姜知衡的脸,“你儿子,很大的福气嘛,受不受得住?”
大老爷心头狠狠一颤。
常在外面混的男人,这话他听懂了。
之前景元钊那句“妹妹”,也不是他会错意,而是景元钊的确带着暗示。
景元钊说完这句话,乘坐他的汽车,转身离开了。
大老爷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急急忙忙往正院跑。
这天,督军府放出消息,盛远山,也就是督军的小舅子顺利出院,回府静养了。
“老太太,老太太!”佣人从外面进来,很是激动。
周嫂呵斥她:“叫嚷什么?”
“外头都在说,我们家四少奶奶是神医,她救活了督军的小舅子。”佣人兴奋道。
周嫂听了,又惊又喜:“怎么说的?仔细跟我讲讲。”
佣人就说,外头都在传:“景家那晚请了全城的大夫,咱们家四少奶奶也去了。
那些老郎中,一把年纪的,个个都说救不活;洋大夫也没办法;军医们被枪指着脑袋,也不敢许诺。
我们家四少奶奶,上去就说她能治。督军夫人没办法了,就让她治,真治好了!”
周嫂听得笑逐颜开:“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我问了好几个人。门口还有人说,刚刚军政z府的少帅,给四少奶奶送礼来了。”佣人又道。
周嫂让她去门口,喊几个男佣人进来,问问他们是怎么听说的。
大家的说法差不多。
反正就是,四少奶奶的确治好了督军的小舅子。
而且是大家都没办法,就她可以。
“现在,大家都在质疑,颜家的少神医,到底是咱们家少奶奶还是七小姐。听说那个七小姐也去了,她就没敢治。”
周嫂欣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颜心这次,逃过一劫,她的确没撒谎。
不对,她不止是逃过一劫,她要飞黄腾达了。
她搭上了军政z府!
周嫂快步进了卧房。
老太太午歇刚醒,周嫂就急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她医术的确好,欢儿是她救的。”老太太语气很平淡。
周嫂:“您怎么好像不高兴?”
“树大招风,不是好事。姜家什么地位,我是知道的。一旦有事,未必还能护得住她。”老太太说。
周嫂:“您多虑了。”
“我见得太多了。”老太太道,“她就是颜家那个藏了多年的少神医。”
又说,“颜家老太爷在世时,为什么藏她?那是为了她好。才高不寿,太年轻出风头,容易跌。”
老太太到底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事情没见过、没听过?
周嫂不知该接什么。
老太太摆摆手:“去佛堂告诉颜心吧。”
周嫂应了声,快步去了。
颜心听到这个消息,弯下腰,去磕了三个头。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蒲团上。
她成功了!
往后的路,不可能都是坦途,但她把重生后的第一步走好了。
此时的颜家,颜菀菀正在大发脾气。
她将梳妆台上所有东西都拂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她近乎癫狂,面目狰狞。
颜心成功了。
她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神通。
颜菀菀害怕到发抖。
“少神医”这个名头,肯定会被颜心抢回去的;而广城的秘密,估计也会泄露。
不,颜菀菀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不受宠的“外室女”,她要风光!
她要做督军府的少夫人!
她要颜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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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寺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在颜心面前,一下子就矮了半截。
他再次狠狠瞪向烟兰:“闭嘴!”
烟兰想卖个乖儿,却踢到铁板,瞧见少爷铁青着的脸色,她僵在那里。
颜心:“好了好了。就像四少说的,一点小事罢了。这丫头也不是故意,她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烟兰哭着道:“是,少奶奶,我只是不太舒服,不是故意冒犯您。”
“我知道,你有了身孕。”颜心说。
烟兰一惊,继而心口狂跳,大喜过望。
她立马去看姜寺峤。
姜寺峤的脸色,却更铁青。
他像是被一拳打懵:“什么?”
颜心脸上的笑,是轻柔的、温婉的,却又带着蚀骨寒意:“四少,这丫头有了身孕。若不是你的骨血,你还是赶紧把她打发出去吧。”
烟兰猛然抬头,去看姜寺峤。
她太过于震惊。
有了身孕,还要打发她出去?不是要抬她做姨太太吗?
“不要,四少不要!”烟兰见姜寺峤那张没有半分喜悦的脸,一下子就慌了神。
做女佣,能爬到少爷床上去,并不是个傻瓜。
少爷享受她的年轻,却并不想要她的孩子。
因为,少爷自己就是妾生子,知道庶子的地位低微,很难熬出头。
而女佣还没有抬成姨太太,她的孩子还不如妾生子。
这种小孩,叫“婢生子”,是最低贱的,跟家里下人差不多。
姜寺峤自负风流,又对自己的出身特自卑。在他妻子生下孩子之前,他是不想要妾生子的,更何况婢生子。
“……我没诊脉,只是看了看面相。”颜心语气似事不关己,“四少还是请个大夫吧。”
说罢,她站起身要走。
姜寺峤这个时候惊醒,猛然站起身去拉她。
“颜心!”
“先松手。”颜心蹙眉。
姜寺峤站在她面前,白玉面庞紧致,一双斜长丹凤眼,眸子漆黑,年轻漂亮又无脑。
他松开了手,又不甘心似的,拉着颜心的衣袖:“我们怎么办?”
女佣烟兰还跪着。
颜心往外走,姜寺峤亦步亦趋跟着她。
两人站在屋檐下说话。
清晨骄阳初升,金芒筛过树梢,落在面前的青砖上。
有了点暑热。
颜心的话,却似冰一般,叫人心寒。
她声音轻柔低缓:“要这个孩子。”
姜寺峤错愕看向她。
按说,妻子还没生下长子,是绝不容许妾室或者婢女先产子的。
自古以来,虽然嫡子尊贵,可“长子”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管他是生在哪个女人的肚子里。
长子在父权社会中,有一席之地。
嫡与长,平分秋色。
姜寺峤不想要。
他以为颜心和他一样。
不成想,颜心竟是如此糊涂!
她真是只有美貌,脑袋空空,比不上表妹半根毫毛。
姜寺峤沉了脸:“你不用管了。”
颜心淡笑:“既不需要我管,四少就没必要拉着我问。我随便你。”
她转身要走。
姜寺峤想到教养严格的嫡母,想到父亲和祖母,自己让女佣怀孕这事,估计会挨打。
说不定父亲一生气,给他禁足,断他的月钱。
姜寺峤心想:“不行,这个黑锅要颜心去背。让颜心去说,不要孩子!”
姜寺峤一瞬间打定了主意。
他从小就这样,不敢担起半分责任,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颜心啊,我是为了你着想。你还没有怀孕,烟兰怎么能先怀?”姜寺峤说。
颜心:“我也是为了四少您考虑。我是学医的,自幼身体不太好,葵水三五个月才有一次。
我见过很多这种医案。女子葵水无序,子嗣艰难,我极有可能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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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心抱着欢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今儿不高兴,其他人都不敢触霉头,纷纷回房了。
到了正院,颜心吩咐女佣拿镊子来。
她一边安抚着欢儿,一边捏住它的右脚,从它脚掌肉垫中扒出一根细刺。
“怪不得今天欢儿烦躁不安,原来是掌心被扎了刺。”一直照顾欢儿的女佣周嫂说。
又给颜心邀功,“四少奶奶不愧是中医世家的小姐,就是比咱们细心。”
老太太看了眼她,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女佣:“拿八匹新到的绸缎,给小四儿媳妇做旗袍。”
女佣道是。
颜心想说,八匹太多了,她用不了这么些。
可又想到老太太的脾气,最是不喜欢旁人忤逆她。
老太太肯给,就是真心实意给,为了感谢她治好了欢儿。
若一味推辞,小家子气的,老太太会不开心。
“多谢祖母。”颜心道。
见老太太疲乏,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祖母。”
老太太微微颔首。
颜心走后,几个女佣搬了时下最新的绸缎,送到她的院子去了。
老太太的心腹周嫂夸颜心:“这孩子生得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太老实了。”老太太说。
全家这么多人,只她一见面就能抱欢儿,又发现欢儿掌心有刺。
她有功。
谁不知道欢儿是老太太的心尖宝?她立功了,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请赏。
太木讷。
周嫂笑:“老实还不好?我就喜欢老实孩子。”
老太太:“做闺女,自然老实些好。做了人家媳妇,忠厚嘴笨,全家的苦她一个人吃。”
颜心回房后,换身衣裳。
老太太那边送来的绸缎,堆满了小客厅的茶几。
她现在住的婚房,位于姜家院子的西北角,旁边有个小小角门,直接通到后街。
位置偏僻。
但她刚刚嫁过来,婆婆就把小角门的钥匙给了她。她可以不走正门,出入方便。
这院子以前是姜家老太爷的后书房,不怎么用。
姜寺峤要结婚,他的嫡母大太太专门修缮了这里。
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
现在是民国初年,各门各户都讲究新潮。
颜心的婚房摆放了一张西洋大铁床,四根乳白色的床柱;窗户镶嵌了五彩玻璃,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斓;小客厅安置了一套碧绿色绒布沙发,一张玻璃茶几。
旁边一个小耳房,做了西式的洗浴间,有个大浴缸。
颜心换了衣裳,出来看这些绸缎,吩咐女佣:“拿出两匹,我要做旗袍,其他收起来。”
女佣看了眼她,不情不愿的。
颜心不再理会,拿出了她的医书,坐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她看了片刻,就走神。
前世,她新婚时在姜家受到了冷遇,跑回娘家。
七妹要订婚了,父亲怪她晦气,大喜日子跑回家添堵,她就去祖母跟前哭了一回。
祖母身体不太好,听了她的哭诉,为她忧心,又没办法。当晚祖母就发了低烧,而后身体一日日变差。
颜心狼狈从娘家回来,也是在大门口,遇到了姜家的老太太等一行人。
老太太也如今日那样,讽刺了她几句。
只是她脸皮薄,当时尴尬站在那里,搭不上话。
表妹把欢儿给她抱,她不知情就抱了,被欢儿挠伤了手。
接下来半个月,老太太心情都不好,家里很压抑——欢儿恹恹的,不愿意出门,老太太就烦躁。
颜心去老太太跟前问候,瞧见了欢儿的情况,替它把掌心刺拔了出来。
表妹章清雅正好也在,直接领了她的功劳,去老太太跟前献媚。
颜心站在旁边,章清雅丝毫不以为意:“这不,我才发现欢儿掌心有刺,就让四嫂帮忙拔z出来,是不是四嫂?”
颜心当时微愣。
她祖父是神医颜温良,一生正义而慷慨。
颜心受祖父的教育,内在光明磊落。
祖父又告诉她,医者要有仁慈之心。既然救了猫,就没必要去贪功。
故而,她没回答。
她没有承认章清雅,却也没当众给章清雅难堪。
她总以为,人是要脸的,章清雅往后应该会知羞。
她错了,不要脸的人,往往会更得寸进尺。
没过几天,老太太当众发作颜心,说颜心:“锯了嘴的葫芦,愚蠢无用。”
若不是而后几次,老太太暗中帮她,颜心真以为老太太很讨厌她。
她用了十几年,才明白这老太太爱恨分明、嘴毒心慈。
颜心那不争的脾性,简直把老太太气死了。
老太太表达她的心疼,就是把颜心骂一顿,想要骂醒她。
今生,颜心抓住了机会,让章清雅被挠了一爪子,让她也尝尝见血滋味。
同时,她也在老太太跟前表现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
除了遇到姜寺峤……
——跟我三个月,你就是官太太,你丈夫会发达。
——我玩过了,你还归你丈夫,大姨姐。
颜心猛地合上书,微微闭眼,来缓解自己的颤意。
“这件事,前世不曾发生,它到底预兆什么?”
片刻,颜心逐渐冷静。
她在姜寺峤的别馆时,没办法理智思考。
此刻独坐,她脑海中有很多的念头。
比起姜寺峤、章清雅和姜家很多人,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菀菀,才是最大劲敌。
一旦妹妹嫁给了姜寺峤,在权势的帮衬下,颜心再也无力和她抗争,只能任由她摆布。
“要毁掉她的婚姻。否则死的人还是我。”
她之前犯愁的,是她不认识姜寺峤,无从下手。
可如今,她认识了。
“我的身子,值什么钱?送给姜寺峤,他都不想要。既如此,为什么不用它做筹z码,去搭上姜寺峤?”
颜心想到这里,突然把手里的书狠狠摔了出去。
她疯了!
她怎会起这样的念头?
不,她还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不能自甘堕落。
她是颜家的嫡女,是祖父耐心教导栽培的“少神医”。
她不能做荡z妇。
颜心站起身,想要去捡起自己的书,门口倏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脸,和来人四目相对。
她微微诧异。
“周掌柜,我胆小,黄连我断乎不敢进三千斤。不如这样,您用您个人的名义,去钱庄抵押个什么,拿自己的钱进黄连。
您私下里发这个财,我无异议。只是公账,您半分不能动的。”颜心说。
周冉生诧异。
他当即不高兴了:“六小姐,我在这药铺做掌柜二十年了,您应该劝一句劝。”
他倚老卖老。
很多人家,老掌柜比少东家有威望,少东家是万万不敢得罪他的。
老掌柜掌握着铺子的生意经、人脉和各种技巧,得罪了他,铺子就要完了。
周冉生一再贪污,还想要颜心拿钱给他进黄连。
不用说,赔了是颜心的;赚了,颜心只能拿到小部分,大部分都会进他个人的口袋。
颜心不和他硬扛,免得伤了药铺二掌柜、学徒和伙计们的心。
这些人,颜心都要用的,他们老实本分没什么问题。
“周掌柜,我年纪轻、胆子小,这暴利我断乎不敢想的。”颜心笑道。
她始终笑盈盈的。
那双眼,柔软无辜。
眼波太过于清澈,她像个毫无灵魂的瓷娃娃般,可以任人拿捏。
周冉生还是不高兴:“六小姐,做买卖有亏有赚的,您不能畏手畏脚。”
颜心依旧柔软温婉,语气都不见急切:“我妇道人家,只求稳。进三千斤黄连,光本钱就需要银元三千块。
周掌柜,我这个铺子的价格,也就是三四千银元。一旦亏损,您是让我卖了铺子吗?”
周掌柜噎住,接不上话。
这件事没谈拢,颜心走了。
她直接去找张逢春。
张逢春原本在一家准备开业的药铺做事。只是那家药铺东家很难伺候,他不是很想干。
颜心买了他的磺胺,他有了钱,此时在家照顾他的老母亲。
见颜心直接找到他家,他有点吃惊。
颜心总是恬静,语速不快不慢:“张逢春,我又有个买卖,你想不想做?”
张逢春拿到了一笔巨款,这段日子过得很舒心,也准备给他老母亲买个新宅子。
“做!”张逢春立马说。
没人嫌钱咬手。
“我给你一万银元,你去收土藿香,不仅要把宜城的土藿香都收起来,还需要把附近六省所有的土藿香都收完。
两个月,你能否办到?我的药铺最近可能要关门一段时间,小伙计、学徒和二掌柜等,一共十四人,都给你用。”颜心说。
张逢春错愕。
“小姐,土藿香不值钱的。”他如实道,“我们这行,从来没有没有土藿香能炒出价格的,因为它是季节药。”
除了暑热夏季,很少开药方中能用到土藿香。
所以,哪怕减产了,也不会有人大肆去收购它。
反而是今年黄连紧俏。
前不久有个药铺的掌柜,买了三百斤黄连,赚了一笔。
最近大家都在钻黄连的药市。
“有句俗话叫‘谷贱伤农’。黄连这么炒,即将会把附近几省的药贩都聚拢过来。
现在有铁路、邮轮,运输变得很快,黄连能比你想象中快速到达。到时候黄连成灾,价格必然跌。”颜心说。
张逢春:“也不是这样的,小姐,黄连这几年减产……”
曾几何时,颜心也这么想。
减产嘛,黄连价格贵,买到就是赚了。
可现如今的报纸、交通,把各处交流的距离缩短了。
远在天津的药贩,如果听说宜城的黄连比他们高三倍价格,他们会用邮轮将它运来。
除去运费,药贩也可以赚一倍的差价。
一船黄连上万斤,一倍以上的价格,够药贩吃十年,谁不来?
颜心错愕看着他。
景元钊,颜菀菀的丈夫——现在还只是未婚夫,督军府景家的大少帅。
华东四省大都督景峰的军政z府,设在宜城。
故而宜城无战乱,又开埠码头,一直是个时髦稳定的地方。饶是军阀内战不断,宜城也灯红酒绿。
景家牢牢守住这方天地。
十年后,景峰升了陆军总司令,他长子景元钊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成为华东四省的大都督。
宜城依旧安宁。
景元钊后来执掌南方权势,大总统只是他傀儡。
他立志打下江南江北,一统华夏。
因此,他很少在家,一直都在军中。
他娶了颜菀菀,给了颜菀菀泼天富贵。却因为事忙,和颜菀菀聚少离多,两人没有孩子。
关于景元钊的种种传闻,颜心听过很多。
他残暴嗜杀,也好色。
他在闲暇之余,也会出入歌星的香闺;也会跟想给他做妾的名媛们跳舞。
只是他不纳妾。
他似乎很尊重颜菀菀,给她独一无二的地位。
——颜心自己的婚姻一塌糊涂,故而她也不太懂颜菀菀和景元钊到底怎么回事。
只知道,景元钊的母亲很厉害,而且不太喜欢颜菀菀。
颜菀菀每次受了婆婆的气,就要找颜心撒火。
直到后来,颜心结交了一位权贵夫人。
这个权贵夫人,是景元钊母亲的养女,等于是景元钊的妹妹;她嫁给了军政z府的总参谋唐白。
此夫人处处能压住颜菀菀,颜菀菀才消停些。
“少帅。”颜心的心口,微微颤了下。
她竟然直接遇到了景元钊!
牢中,那些囚犯叫他“少帅”。颜心不是不理解这个意思,而是她在刻意忽略。
景家有五个儿子。
她只是希望,此人不要是景元钊。
——景元钊如此残暴、不讲理,颜心就不敢对颜菀菀的婚姻使诈。
她不想被景元钊杀死。
原本,依照颜家的地位,是绝无可能和督军府结亲的。
颜菀菀去了一趟广城,回来后晒得黝黑,就突然被景元钊提亲。
他们俩,肯定发生了点什么。
颜菀菀即将有这么个强权的丈夫撑腰,她还是会折磨颜心。
颜心哪怕重生了,也是困难重重。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发寒。
景元钊交叠双腿而坐,身姿优雅中透出几分不羁:“既然知道我是谁,不要忤逆我。给我点烟。”
颜心回神。
她抓起火柴盒,划燃火柴,用双手小心翼翼捧着。
她的手,纤薄嫩白,皓腕凝雪,被一团小小橘黄色火苗映衬着,白玉着彩,很想咬一口。
景元钊身子一酥,心口某个地方,隐隐作痒。
他凑近,预备将口中雪茄去点那火,心思微转,他的唇落在她手腕上,轻轻吻了下。
雪茄掉在她掌心。
她一惊,那火柴落地,熄灭了,雪茄也从她掌心滑落。
景元钊扬起脸,黑眸深深,定定看着她。
眸底情绪翻滚,似盛怒。
颜心一惊:“抱歉少帅,我来捡。”
弯腰捡那根雪茄。
那雪茄顺着光滑地板,滚到了茶几下面,她半跪在地上去摸索。
她穿老式衣衫,象牙白素面斜襟上衣,浅紫挑线长裙,一双紫色滚边绣缠枝纹的绣鞋,十分清雅矜贵。
偏偏长了一张浓艳的脸。
这张脸,太艳情了点,令人想要犯罪。
她杏眼粉腮,眼中故作镇定,却因为眸子太过于水润,看上去怯怯的;唇饱满殷红,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跪地摸那支雪茄,衣衫后腰收紧,腰太细了,不堪一握;胸前衣料沉甸甸往下坠着,一段勾魂的曲线。
景元钊的喉结,轻微滚动。
颜心尚未起身,后脊倏然一沉,男人的手按住了她后背。
她大惊。
景元钊揽住她,手在她在腰上一环,很自然穿过她前胸,将她半抱了。
颜心屏住呼吸,半晌不敢透出一口气。
景元钊就这样,将她抱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该摸到的地方,都摸到了。
很满意。
如他想象,该细的地方太细,而该丰的地方柔软坚挺,肥腻甜美。
“果然是个小妇人,被调z教得很好。”他让她贴近着,灼热呼吸喷在她脸侧,“跟我三个月,我给你丈夫在市政厅谋个差事。”
颜心盛怒:“你混账!”
景元钊却笑了:“老子一向混账。”
“你、你饥不择食,我有丈夫,他不会同意。”颜心的脸孔发白。
那双眼,太生气还是太害怕,有了点无法压抑的泪意。
这点泪意,让她毫无威慑力,反而眸中波光粼粼,让人恨不能将她揉按到床上。
想看她衣衫不整,哭哭啼啼,似一朵着了雨的桃花。
景元钊想象那场景,便无法自控,他浑身着火。
他搂抱着她,肆无忌惮顶撞了她一下。
颜心的脸,白得如纸。
“颜心,老子一向不会强人所难。这世上愿意跟我的女人,多不胜数。
回去和你丈夫商量。他要是愿意,让他亲自送你过来。”景元钊笑道。
颜心气得发抖:“你欺人太甚。”
“弱肉强食,你应该懂这道理。”景元钊的手,轻轻摩挲着她后腰,“过几天,我有了新的美食,不想吃你这口了,你跪地求我,老子都懒得看你一眼。”
他松开了她。
“你、你即将订婚!”颜心怒极,“我是菀菀的姐姐,是你的大姨姐。”
景元钊听了这话,丝毫不恼,甚至还笑了笑:“所以你放心,老子不会霸占你。我玩过了,你还归你丈夫,大姨姐。”
他不以为耻,反而隐约更兴奋了。
颜心站在那里,浑身发抖。
前世,她不曾误入点心铺,没有遇到过景元钊。
她不了解他,不知如何对付他。
景元钊恶毒,他不会落个强z暴的名声。
他要让她丈夫,亲自将她送到他床上。
他转身出去了,要去打理下自己。
颜心在房中,身子抖如筛糠,半晌都静不下来。
晚些时候,女佣送了纸笔进来,让她写好治疗少帅头疼的药方。
颜心写了。
她问女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女佣低垂着视线:“少帅没说。”
“姐姐,帮我问问。”颜心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塞到女佣手里。
这只金镯,是祖母给她的,足有一两重,镶嵌一颗火一样鲜艳的红宝石,价值不菲。
女佣拿了,微微诧异。
神色却好了很多。
世人无不爱财。
“好,我打听打听。”女佣说。
晚夕,女佣给颜心送晚饭,态度好了很多:“替你问过了。少帅说,等他喝了药,确定无碍了,就放你走。”
“少帅他,说话算话吗?”颜心问。
女佣:“自然。”
又笑道,“你别太担心,我们家少帅不缺女人的。”
颜心的心,还是七上八下。
天色黯淡下来,她打开房门,瞧见走廊上前后四名扛枪的副官。
她又关上了房门。
院子内外,都有人值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逃肯定是逃不掉的。
可怎么办?
姜家会不会找她?
如果找到颜家去,祖母会不会替她担心?
翌日,女佣上楼送早膳。
早膳后,女佣又搬了一台无线电、两本书给她。
“你无聊听听无线电,或者看看书。你认识字的。”女佣体贴说。
颜心道谢。
“我想打个电话。”她对女佣道。
女佣拒绝了她。
“我们这个小公馆的电话,是私人电话线,不往外打的。”女佣道。
颜心:“少帅喝了药,好了点吗?”
“少帅出去了,他平时挺忙的。”女佣道。
接下来三天,颜心都在这里。
景元钊每天都回来,却没有再上楼。
颜心不知外面情况,心急如焚。
到了第四天,景元钊上楼来了。
陆家两位千金,看得很开心。
大老爷和大太太却如堕冰窖,浑身发冷。
老太太看了眼颜心,似乎又对她刮目相看了。
颜心,比她想象中更厉害点。
今天这种局面,她都可以扭亏为盈,实在厉害。
这个晚上,很多人睡不着了。
一场闹剧收场。
但姜家上下都传遍了。
半个月前还高贵美丽的表小姐,突然惹了一身流言蜚语。
佣人们私下里嚼舌根,开始说表小姐的坏话,顺带着夸夸颜心。
颜心演了一晚上的戏,略感疲乏。她送走了陆家双胞胎姊妹,就回到了松香院洗澡更衣。
她早早睡了。
虽然很多人睡不着,颜心的睡眠却很好。
翌日,颜心吃了早饭,打算去药铺,大太太来了。
她带了章清雅,女佣在她们身后跟着,捧了个小匣子。
“心儿,你表妹着实糊涂,你能否原谅她?”大太太问,哀哀切切。
章清雅还是很虚弱,解释说:“四嫂,我约周宝华只是想问他拿一样西药。
不成想,那厮如此狂妄好色,直接从后花园翻进来,冲撞你和陆家的两位小姐,我十分过意不去。”
颜心表情淡淡:“既是误会,说清楚就行了。表妹往后行事,得端庄些。”
章清雅一梗,差点被气死。
说她轻佻?
她颜心也配?就她那个破落样,有什么资格说冰清玉洁的章清雅“不端庄”?
这个关头,为了姑姑也不能和颜心吵,章清雅忍了这口气。
大太太心里也不太舒服,但也努力忍着。
办大事,得能忍。
“……心儿,昨晚诸多不对,让两位陆小姐受惊。你能否带着我们去总参谋府,给陆夫人赔礼?”大太太问。
每个机会,大太太都要努力抓住。
她想要趁机搭上总参谋的夫人。哪怕深交不上,陆夫人知道她这个人,也就足够光鲜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颜心笑了笑,不为所动。
大太太:“你一个人去道歉,不够慎重,陆夫人可能以为咱们家轻待了她。”
又说,“我都准备了礼物,特意换了衣裳。我陪你去。”
颜心看了眼身后女佣捧着的盒子。
昨晚老太太说,大太太会补偿颜心,会去总参谋府道歉。
颜心还以为,那个盒子是送给她的。
不成想,大太太直接忽略她,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要打发她。
颜心突然想起,姜家一直都是这样对她:好话说尽,该付出的时候从不拿东西给她。
只会想尽办法盘剥颜心的陪嫁。
颜心若不是后来开了药铺,有了进项,她的陪嫁估计几年就要耗光。
在姜家这样的地方,没了陪嫁傍身,饭菜都会给馊的——当年的五少奶奶就是例子,后来她上吊自尽了。
颜心突然想到:“五弟妹也很漂亮,陪嫁都给了婆婆后,姜家是不是让她去做了些不干净的事,她才自尽?”
她回神,表情收敛,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用了姆妈,我自己去向陆夫人道歉就行。
我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我登门,足够份量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越发从容温婉,“我带了姆妈您上门,陆夫人反而怪我轻瞧她。”
大太太脸色微变。
说她没资格去陆家。
章清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四嫂,你口下积德,不要小人嘴脸。”
颜心回视她,笑容消失,眼神变冷:“表妹,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需要我向督军夫人、总参谋夫人细细说明吗?旁人不记得,你也不记得?”
章清雅身子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