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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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吴半仙
  • 更新:2023-08-07 21:21:00
  • 最新章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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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的第三年,我从坟墓中醒来,出马行道,走山扬名。爷爷说,我是半死之身,百无禁忌!

《走山人》精彩片段

到今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我死去刚好满三个年头了。

下葬的时候,爷爷就交代村里人,等我死后满三年,一定要把我挖出来,再经过某种仪式祭祀,我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可惜爷爷没能熬到那个时候,距离七月十五还有四个多月,他就生了怪病,一夜之间就咽气了。

村里人吓坏了,赶紧把我从坟里挖了出来,打算和爷爷一起烧掉。

因为在大家的眼里,我和爷爷都是村里的异类,是会带来祸患的灾星。

我叫吴常,住在兴安岭一脉的老林子里,从小无父无母,是爷爷把我养大的。

据说我出生的那天,还没等临盆我妈就死了,我是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

至于我爸,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村里人都说,我是死人所生,这叫尸生子,大凶。

为此,村里人一直都很疏远我,也不让其他孩子跟我玩,很多人暗地里咒骂,但又不敢惹我爷爷。

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出马先生。

但他和那些以跳神为业的人不同,他是一个“走阴人”,也就是专门和死鬼打交道的。

在村里人的眼中,爷爷是个很神奇也很可怕的人,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他都要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点上一盏灯笼,提着一些香烛供品,独自去村外土地庙转上一圈。

土地庙外面有一棵老槐树,每次爷爷都是摆上供品,提着灯笼在老槐树下面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再烧一张符,才会回家。

后来长大些我才知道,爷爷是去收池的。

所谓收池,其实就是把一些有道行的孤魂野鬼收为己用,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仙”,替自己办事。

这个行当太过邪乎,一般人根本做不了,否则轻者惹祸上身,重则直接吓死。

我从小就灾祸不断,记得三岁那年村里闹饥荒,爷爷带着我出去讨饭吃,不料夜里来了两头饿狼,把熟睡的我叼去了一座乱葬岗。

如果不是爷爷及时赶去救了我,估计我早就被饿狼吞了。

但村里人私下说,我是个连饿狼都不吃的丧门星,谁碰谁倒霉。

爷爷也说,我天生命犯七杀,这一生会有坎坷磨难无数,却有天贵星照命,总是能化解呈祥。

但在我满十八岁的时候,要有一场死劫。

化解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爷爷祖传的独门秘法,向长生天祭献我的三年阳寿。

然后再把我埋入地下,用“假死”的办法骗过阴司。

三年后,我就可以复活重生。

他说,这个祭献阳寿和假死的法门,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才会。

十八岁那年生日过后,我果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中仿佛看到很多人影围着我转,好像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动物,但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爷爷做下决定,帮我进行了一番仪式后,就对村里人说我已经死了,但三年后一定要把我挖出来,还可以复活。

村里人对爷爷又敬又畏,不敢不听。

可是爷爷却没能撑满三年,就先一步死去了。

当坟墓被打开,村里人七手八脚的把我从棺木中抬出,久违的空气透入鼻孔,就像一场大梦初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时,所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只有一个汉子没跑,却也是瘫软在地,惊慌失措,裤裆里湿了一片。

我想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他叫四愣,从小就心智不全,是个傻子,全村人都欺负他,唯独跟我关系不错,因为我没爹没娘,小时候别人欺负我,反而是他时常会来护着我。

所以,我一直喊他四愣叔。

在我的追问下,他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情缘由,我才知道,原来现在还没满三年,而爷爷已经去世了。

可三年前爷爷告诉我,我的复活仪式,必须由他亲自主持才行。

现在我被提前四个月挖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再过四个月,到三年期满的时候,我就真的会死去。

我拽着四愣叔一起回了家。

进了家门,满屋阴寒凄凉,爷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一副床板上,模样依稀没变,却已经没了气息。

爷爷依然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连一身像样的寿衣都没有。

也根本没有什么灵堂,更别提什么香烛供品,烧纸都没一张。

更让我愤怒的是,四愣叔说爷爷昨天晚上就咽气了,到现在已经快一整天了,村里人连一口棺材都没准备!

爷爷生前虽然性情古怪,但村里谁家有了事情他都热心帮忙,而且几乎从不收钱,最多给几个鸡蛋,两碗大米。

有心人逢年过节送去一些猪肉之类的东西,爷爷从来都不收。

他总说帮人就是帮己,做他这行的,最主要是多做功德,多修善心,如果靠着这个本事赚黑心钱,那就是违背了天道,早晚利欲熏心,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他刚刚去世,村里人就如此待他,何其凉薄!

看着我愤怒的样子,四愣叔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他们......他们挖你出来,本来是想把你和你爷爷......一起烧掉的......”

“这主意是谁出的?”我紧咬着牙,一字字问道。

“是......是村里的李老四,他说你和你爷爷都是怪物,死了最好赶紧烧掉,不然以后就要祸害乡亲......”

“李老四......”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一段往事和怒火同时涌上心头。

这个李老四是村里的屠户,又懂兽医,小日子一直过得不错,但和我们家有旧仇宿怨。

几年前,李老四的儿子在下河洗澡的时候被水鬼抓替身,差点丢了小命,是我爷爷走地府把他救了回来。

之后爷爷说,李老四杀孽太重,殃及子孙,让他去河边摆七天的祭酒,还要准备各色供品,祭祀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牲畜,和试图勾魂索命的水鬼。

可李老四抠门,只摆了三天就撤了祭品。

第二天晚上,他儿子就被水鬼索命,半夜自己跑出去,一头扎进了村外的河里。

李老四再去找我爷爷求救,但这次爷爷说什么也没答应,只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从那之后,李老四就暗暗恨上了我们家,认为是我爷爷见死不救,才害他儿子一命呜呼。

现在爷爷去世了,他能出这个馊主意也就不奇怪了。

我含泪打开柜子,找出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给爷爷换上。

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不能走的这么凄凉,如果让他穿着一身旧衣服入土,那我万死不能赎罪。

这套衣服是爷爷几年前就准备好的,他常说自己已经快七十岁了,土埋半截的人,早点预备后事,也省的别人麻烦。

爷爷虽然已经离开了很久,但不知为什么,身体还是柔软的,在四愣叔的帮助下,我顺利地给爷爷换上了衣服,又给他整理了一下遗容。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并不难看吓人,额头的皱纹也都舒展开了,眼睛安详地闭着,看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对我微笑。

天色渐暗,我在爷爷的头上点了两盏白蜡烛,从家里找出一些纸钱,一边烧纸,一边凝视着爷爷的样子,眼中带泪,心底泣血。

四愣叔抓耳挠腮的犹豫了半天,才壮着胆子问我。

“娃......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我凄苦一笑,便把爷爷三年前将我埋入地下祭寿假死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原本是一件最大的秘密,可现在爷爷已经没了,我也没几天好活的,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还有人在隐约喊着什么,闹嚷嚷的。

我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我家门外聚集了少说二三十人,有人手里拿着破锣烂鼓,还有人举着掉了漆的洗脚盆,正在玩命的乱敲。

还有人举着火把,那冲天的火光,把我家小小的院子映得如同白昼。

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如果哪家闹了邪门的事,就可以举着火把,拿着这些破锣烂鼓洗脚盆,到房门口乱敲,据说可以吓跑邪祟。

见我出来,那些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我问你们,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注视着那些人,森然问道。

见我开口,众人目光闪躲惊惶,都不敢跟我对视。

但却有一个人拎着一桶黑狗血,哗啦一声泼在了我的面前。

“吴常!你就是一个短命鬼!你早就已经死了!你爷爷现在也死了!你们两个就该一起被烧掉,省的给村里惹麻烦!乡亲们,大家都不要怕,他顶多是个活僵尸,最怕敲锣声......”

他还在鼓动着大伙,不过就在这时,我一步步地踩着脚下的黑狗血,向他走去。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刚才的呱噪瞬间变成一片死寂。

李老四也张大了嘴巴,目光里写满了惊疑。

在他们的认知中,无论鬼魅还是僵尸,应该都是怕黑狗血和敲锣声的。

而我,却偏偏不怕。

我向前一步,众人就退后两步。

我向前两步,众人就向后五步!

当我走到门口时,那些人已经退出了十多米开外,再没一个敢堵在我家门口了。

“给我七天时间,等安葬了我爷爷,不用麻烦你们动手,我自己会找个地方自生自灭,但是在这之前,无论谁敢啰嗦放肆,我要他的命!”

这句话我说的阴沉无比,面前的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个敢吭声的。

到底还是杀猪的屠户胆大,半晌后,李老四壮着胆子问了我一句。

“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抬双眼,冲他森然一笑。

黑暗中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忽然后脑遭到一下重击,随后那些村民一起扑了上来。

“绑了他,拉去村头烧了,永绝后患!”

李老四的叫嚣声充斥在耳边,很多人把我死死按住,我不住挣扎,却见四愣叔也冲了过来,把我护在身下,但那些村民的棍棒雨点一般往他身上落下。

这些混蛋......

我拼命抵抗,想要起身,但又是一记重击,砸在了我的头上。

鲜血瞬间流出,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浑身便再没了半点力气,身体软软倒下。

同时,意识也在慢慢离去......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村外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绿幽幽的亮光,一眨眼的功夫就连成了片。

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野狼的眼睛,将村子包围。

阴风呼啸,仿若厉鬼嚎泣。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是......百鬼围村!”

    第1章

    到今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我死去刚好满三个年头了。

    下葬的时候,爷爷就交代村里人,等我死后满三年,一定要把我挖出来,再经过某种仪式祭祀,我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可惜爷爷没能熬到那个时候,距离七月十五还有四个多月,他就生了怪病,一夜之间就咽气了。

    村里人吓坏了,赶紧把我从坟里挖了出来,打算和爷爷一起烧掉。

    因为在大家的眼里,我和爷爷都是村里的异类,是会带来祸患的灾星。

    我叫吴常,住在兴安岭一脉的老林子里,从小无父无母,是爷爷把我养大的。

    据说我出生的那天,还没等临盆我妈就死了,我是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

    至于我爸,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村里人都说,我是死人所生,这叫尸生子,大凶。

    为此,村里人一直都很疏远我,也不让其他孩子跟我玩,很多人暗地里咒骂,但又不敢惹我爷爷。

    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出马先生。

    但他和那些以跳神为业的人不同,他是一个“走阴人”,也就是专门和死鬼打交道的。

    在村里人的眼中,爷爷是个很神奇也很可怕的人,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他都要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点上一盏灯笼,提着一些香烛供品,独自去村外土地庙转上一圈。

    土地庙外面有一棵老槐树,每次爷爷都是摆上供品,提着灯笼在老槐树下面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再烧一张符,才会回家。

    后来长大些我才知道,爷爷是去收池的。

    所谓收池,其实就是把一些有道行的孤魂野鬼收为己用,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仙”,替自己办事。

    这个行当太过邪乎,一般人根本做不了,否则轻者惹祸上身,重则直接吓死。

    我从小就灾祸不断,记得三岁那年村里闹饥荒,爷爷带着我出去讨饭吃,不料夜里来了两头饿狼,把熟睡的我叼去了一座乱葬岗。

    如果不是爷爷及时赶去救了我,估计我早就被饿狼吞了。

    但村里人私下说,我是个连饿狼都不吃的丧门星,谁碰谁倒霉。

    爷爷也说,我天生命犯七杀,这一生会有坎坷磨难无数,却有天贵星照命,总是能化解呈祥。

    但在我满十八岁的时候,要有一场死劫。

    化解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爷爷祖传的独门秘法,向长生天祭献我的三年阳寿。

    然后再把我埋入地下,用“假死”的办法骗过阴司。

    三年后,我就可以复活重生。

    他说,这个祭献阳寿和假死的法门,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才会。

    十八岁那年生日过后,我果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中仿佛看到很多人影围着我转,好像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动物,但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爷爷做下决定,帮我进行了一番仪式后,就对村里人说我已经死了,但三年后一定要把我挖出来,还可以复活。

    村里人对爷爷又敬又畏,不敢不听。

    可是爷爷却没能撑满三年,就先一步死去了。

    当坟墓被打开,村里人七手八脚的把我从棺木中抬出,久违的空气透入鼻孔,就像一场大梦初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时,所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只有一个汉子没跑,却也是瘫软在地,惊慌失措,裤裆里湿了一片。

    我想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他叫四愣,从小就心智不全,是个傻子,全村人都欺负他,唯独跟我关系不错,因为我没爹没娘,小时候别人欺负我,反而是他时常会来护着我。

    所以,我一直喊他四愣叔。

    在我的追问下,他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情缘由,我才知道,原来现在还没满三年,而爷爷已经去世了。

    可三年前爷爷告诉我,我的复活仪式,必须由他亲自主持才行。

    现在我被提前四个月挖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再过四个月,到三年期满的时候,我就真的会死去。

    我拽着四愣叔一起回了家。

    进了家门,满屋阴寒凄凉,爷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一副床板上,模样依稀没变,却已经没了气息。

    爷爷依然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连一身像样的寿衣都没有。

    也根本没有什么灵堂,更别提什么香烛供品,烧纸都没一张。

    更让我愤怒的是,四愣叔说爷爷昨天晚上就咽气了,到现在已经快一整天了,村里人连一口棺材都没准备!

    爷爷生前虽然性情古怪,但村里谁家有了事情他都热心帮忙,而且几乎从不收钱,最多给几个鸡蛋,两碗大米。

    有心人逢年过节送去一些猪肉之类的东西,爷爷从来都不收。

    他总说帮人就是帮己,做他这行的,最主要是多做功德,多修善心,如果靠着这个本事赚黑心钱,那就是违背了天道,早晚利欲熏心,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他刚刚去世,村里人就如此待他,何其凉薄!

    看着我愤怒的样子,四愣叔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他们......他们挖你出来,本来是想把你和你爷爷......一起烧掉的......”

    “这主意是谁出的?”我紧咬着牙,一字字问道。

    “是......是村里的李老四,他说你和你爷爷都是怪物,死了最好赶紧烧掉,不然以后就要祸害乡亲......”

    “李老四......”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一段往事和怒火同时涌上心头。

    这个李老四是村里的屠户,又懂兽医,小日子一直过得不错,但和我们家有旧仇宿怨。

    几年前,李老四的儿子在下河洗澡的时候被水鬼抓替身,差点丢了小命,是我爷爷走地府把他救了回来。

    之后爷爷说,李老四杀孽太重,殃及子孙,让他去河边摆七天的祭酒,还要准备各色供品,祭祀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牲畜,和试图勾魂索命的水鬼。

    可李老四抠门,只摆了三天就撤了祭品。

    第二天晚上,他儿子就被水鬼索命,半夜自己跑出去,一头扎进了村外的河里。

    李老四再去找我爷爷求救,但这次爷爷说什么也没答应,只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从那之后,李老四就暗暗恨上了我们家,认为是我爷爷见死不救,才害他儿子一命呜呼。

    现在爷爷去世了,他能出这个馊主意也就不奇怪了。

    我含泪打开柜子,找出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给爷爷换上。

    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不能走的这么凄凉,如果让他穿着一身旧衣服入土,那我万死不能赎罪。

    这套衣服是爷爷几年前就准备好的,他常说自己已经快七十岁了,土埋半截的人,早点预备后事,也省的别人麻烦。

    爷爷虽然已经离开了很久,但不知为什么,身体还是柔软的,在四愣叔的帮助下,我顺利地给爷爷换上了衣服,又给他整理了一下遗容。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并不难看吓人,额头的皱纹也都舒展开了,眼睛安详地闭着,看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对我微笑。

    天色渐暗,我在爷爷的头上点了两盏白蜡烛,从家里找出一些纸钱,一边烧纸,一边凝视着爷爷的样子,眼中带泪,心底泣血。

    四愣叔抓耳挠腮的犹豫了半天,才壮着胆子问我。

    “娃......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我凄苦一笑,便把爷爷三年前将我埋入地下祭寿假死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原本是一件最大的秘密,可现在爷爷已经没了,我也没几天好活的,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还有人在隐约喊着什么,闹嚷嚷的。

    我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我家门外聚集了少说二三十人,有人手里拿着破锣烂鼓,还有人举着掉了漆的洗脚盆,正在玩命的乱敲。

    还有人举着火把,那冲天的火光,把我家小小的院子映得如同白昼。

    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如果哪家闹了邪门的事,就可以举着火把,拿着这些破锣烂鼓洗脚盆,到房门口乱敲,据说可以吓跑邪祟。

    见我出来,那些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我问你们,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注视着那些人,森然问道。

    见我开口,众人目光闪躲惊惶,都不敢跟我对视。

    但却有一个人拎着一桶黑狗血,哗啦一声泼在了我的面前。

    “吴常!你就是一个短命鬼!你早就已经死了!你爷爷现在也死了!你们两个就该一起被烧掉,省的给村里惹麻烦!乡亲们,大家都不要怕,他顶多是个活僵尸,最怕敲锣声......”

    他还在鼓动着大伙,不过就在这时,我一步步地踩着脚下的黑狗血,向他走去。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刚才的呱噪瞬间变成一片死寂。

    李老四也张大了嘴巴,目光里写满了惊疑。

    在他们的认知中,无论鬼魅还是僵尸,应该都是怕黑狗血和敲锣声的。

    而我,却偏偏不怕。

    我向前一步,众人就退后两步。

    我向前两步,众人就向后五步!

    当我走到门口时,那些人已经退出了十多米开外,再没一个敢堵在我家门口了。

    “给我七天时间,等安葬了我爷爷,不用麻烦你们动手,我自己会找个地方自生自灭,但是在这之前,无论谁敢啰嗦放肆,我要他的命!”

    这句话我说的阴沉无比,面前的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一个敢吭声的。

    到底还是杀猪的屠户胆大,半晌后,李老四壮着胆子问了我一句。

    “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抬双眼,冲他森然一笑。

    黑暗中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忽然后脑遭到一下重击,随后那些村民一起扑了上来。

    “绑了他,拉去村头烧了,永绝后患!”

    李老四的叫嚣声充斥在耳边,很多人把我死死按住,我不住挣扎,却见四愣叔也冲了过来,把我护在身下,但那些村民的棍棒雨点一般往他身上落下。

    这些混蛋......

    我拼命抵抗,想要起身,但又是一记重击,砸在了我的头上。

    鲜血瞬间流出,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浑身便再没了半点力气,身体软软倒下。

    同时,意识也在慢慢离去......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村外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绿幽幽的亮光,一眨眼的功夫就连成了片。

    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野狼的眼睛,将村子包围。

    阴风呼啸,仿若厉鬼嚎泣。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是......百鬼围村!”

: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村头河边的老槐树上。

    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

    远处,无数绿幽幽的亮光漂浮在村外。

    阵阵阴风呼啸,仿佛冤灵嚎泣,鬼祟私语,盘旋在四周。

    在老槐树的周围已经堆了不少烧柴,很多人手里都拿着火把,目光阴冷,神色怪异。

    旁边,爷爷的遗体躺在一个窄窄的床板上,头发乱蓬蓬的,刚换的衣服也弄得凌乱不堪。

    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底熊熊燃起。

    “我爷爷生前从未亏欠过村里任何人,你们今天这么对他,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挣扎着怒吼,然而我的手脚已被绳子牢牢缚住,根本挣脱不掉。

    “陈安,那年你儿子在山里丢了魂,我爷爷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把你儿子救了过来,难道你忘了么?!”

    “六婶,你家早年间打了黄皮子,被附体寻仇,也是我爷爷好话说尽,差点搭上自己的两个眼珠子,才让那黄大仙放过了你,这件事你应该记得吧?!”

    我接连喝问了好几个人,在我的目光怒视下,那些人不安地低下了头,脚步也有些往后退缩。

    但李老四却冷笑一声,上前说道:“吴常,我早就说过,你和你爷爷是村里的祸胎。现在不管你说出什么来,我都必须把你们两个一起烧了。”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村民煽动道:“大伙抬眼看看,他们已经引来了山里的邪祟,现在只有烧了他们,才能解村里的灾厄,否则,我们大伙都得遭殃!”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起来。

    “烧掉他们!烧掉他们!”

    所有的村民都跟着举起火把高喊。

    无数人影便在火光下扭曲,如同一个个鬼魅。

    李老四狞笑着,举着火把上前,毫不迟疑地丢在了我的面前。

    火把落地,一团火焰腾地冲起!

    “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我目眦尽裂,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望着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们,发出一声咆哮。

    冲天的火光中,李老四笑的如同一个恶魔,满脸的得意洋洋。

    可就在我自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旋风突然平地而起,呼地从我面前的空地上掠过。

    那旋风带起一阵怪异的尖啸,刚刚燃烧起来的火焰在这风中骤然一黯。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火扑的一声,灭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李老四更是变了脸色,但他马上又抢了一支火把过来,再次丢在了我的面前。

    这火把是浸了火油的,按理说极难熄灭。

    但这一次,又是一道旋风卷起,不但灭了火把,而且还刮起了火星,往李老四身上扑去!

    李老四吓的连连后退,怔怔地望着我,回头嘶喊。

    “妖孽,他是个妖孽!大家快去取火油,我就不信,今天烧不死他!”

    他话音一落,立马有人往村里跑去。

    接连两次意外,我也很是纳闷,心想难道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救我们?

    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爷爷供奉的堂口众仙。

    难道是他们赶来救我了?

    我抬头四顾,周围除了阴风阵阵,火把烧天,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我心里却升起了一些希望,冷眼看着李老四,一字字道:“我问你,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老四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狠声道:“你爷爷早就该死,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等你做了鬼,自己去问吧!”

    我胸口怒意燃烧,攒了攒劲,一口唾沫飞了出去。

    正喷在他的脸上!

    “小兔崽子,你他妈的......”

    李老四猝不及防,狼狈不堪地用袖子去擦,随后上前抬手就要打我。

    我丝毫不怯,怒目而视。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凶狠,李老四来到我面前,不知怎的气势却是矮了三分,举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刚才去取火油的人忽然跑了回来。

    他手里拎着火油,一边跑,还一边岔了音的大喊。

    “不好了,四哥,你家嫂子要生了,难产......”

    李老四一愣,转身跑了过去,喊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媳妇才怀孕七个月!”

    那人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错不了,村里的接生婆说,得赶紧去城里医院,晚了就有生命危险,你家老爷子已经在套车了。”

    一听他这样说,李老四也顾不得我了,撒丫子就往家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吸引了,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再没人上前管我了。

    功夫不大,只见李老四赶着一辆马车跑了出来。

    那时候山里还很落后,出行都靠赶车,全村也就李老四家有一辆摩托,但现在显然马车更实用。

    “你们继续点火,一定要烧死他!”

    李老四叫嚣着,赶着马车往村口的小桥而去。

    刚才取火油那人叫杜五,他倒是听李老四的话,哗啦一声,一桶火油都泼在了烧柴上。

    我死死地盯着他,嘴角带着冷笑,没有作声。

    他吞了口唾沫,挤出一副笑容,对我说:“兄弟,我跟你家没什么交情,你死了也别怪我,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你找李老四算账去。他给了我们每个人一百块钱,所以今天,你非死不可。”

    原来如此!

    我紧咬着牙,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看向了李老四离去的方向。

    从我这里到小桥边,也就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

    李老四的马车上挂着灯笼,已经到了桥头。

    但就在这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辆马车到了桥头,竟然不敢前进,就像前面有什么东西阻拦一样,不住后退!

    李老四用力抽打那马,大声呵斥,但不管他怎么打,马就是不往前走。

    我抬头看去,只见那桥面上一片黑暗,在桥的另一头,依然有着无尽鬼火飘荡。

    隐约中,还有某种野兽的嚎叫声,回荡四野。

    很显然,村外的那些无尽鬼火,已经将村庄封锁,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这时候,那些鬼火和村庄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李老四的老婆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神色痛苦,汗水已经浸透了头发。

    然而,那马还在不住后退。

    李老四急了,跳下马车,拼命挥鞭,狠狠抽打。

    突然,一阵怪异的婴儿啼哭声,从马车里隐约传来。

    听起来像是哭,却又像是在笑!

    李老四一愣,随即喜道:“生啦?”

    接生婆赶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却紧接着发出一声怪叫,吓得面色大变,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阴胎入体,这是阴胎入体,是要一尸两命的啊!”

    她话音未落,那匹马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突地一声叫,前蹄高扬,竟是人立而起。

    李老四媳妇直接就被掀翻在地,随后晕厥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李老四媳妇的肚皮不断涨大,很快就像塞了好几个皮球一样。

    同时,刚才那怪异的婴儿啼哭声再起,回荡在四野。

    可是,她压根就没生,这哭声从何而来?

    更可怕的是,这声音听起来明明是好几个婴儿同时在哭!

    李老四也吓傻了,站在那不知所措,脸色在灯笼下阴晴不定。

    那接生婆也是懂得一些阴阳事的,战战兢兢地坐在地上嚎哭。

    “我就说了,吴家的事惹不得,你们偏偏不听,现在百鬼围村,咱们一个也出不去,都得死在这里啊......”

    见此情景,杜五也有点慌了,他转过身,拿起火把,恶狠狠地说:“看来四哥说得对,你就是个妖孽,今天要不烧了你,我们都得遭殃!”

    他举起火把就要扔过来,却在这时,李老四咬了咬牙,冲上来一个飞脚,就把杜五踹到了一旁。

    火把当啷掉在地上,远远滚了出去。

    随后李老四一转身,直挺挺地对着爷爷冰冷的遗体跪了下去,砰砰磕头。

    “吴二叔,我前一个娃已经死了,我跟老婆好不容易又要上了一个......接生婆说......我媳妇是阴胎入体,一尸两命,而且村口不知被什么拦住了,我们根本出不了村......吴二叔,刚才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这都是一场误会......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傻了,刚才还恶狠狠要致我于死地,要把我和爷爷一起烧掉的李老四,怎么开口求饶了?

    更诡异的是,李老四话音刚落,原本双目紧闭躺在那里的爷爷......

    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    “快,快松绑!”

    李老四扯着嗓子大叫,那些村民目瞪口呆,赶忙上前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随后,李老四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一把拉住了我。

    “吴常兄弟,这都是误会,只要你能救了我老婆,我愿意给你赔不是,给你磕头都行!”

    我动了动麻木的手臂,冷冷盯着他:“你刚才,不是还要烧死我?”

    李老四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错了,你救了我老婆孩子,我马上放你走,从今以后,我李老四屁都不多放一个!”

    看他打躬作揖的样子,满脸都是汗水和眼泪,显然是已经吓坏了。

    我没有搭理他,来到爷爷身旁,跪了下去。

    先是为爷爷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我对着爷爷磕了几个头。

    “爷爷,你老人家安息吧。”

    说了这句话,我伸手轻轻在爷爷眼睛上抚了一下。

    爷爷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看着这一幕,我眼眶里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滚落下来。

    我站起身来,一字字对他说道:“李老四,想要我救你老婆,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李老四满口答应:“成,别说三个条件,十个也没问题。”

    “第一,厚葬我爷爷,全村人都要磕头送行。”

    “第二,我爷爷入土为安后,任何人不准动他的葬地。”

    “第三,村里每逢年节都要祭祀我爷爷,衣食钱酒,一样也不能少。”

    我每说一句,李老四就在那里点头不迭,满口答应。

    我又环视四周,所有村民接触到我的目光,都是神色凛然,同时点头如捣蒜,没一个敢说半个不字。

    “我们全都答应......但是,我老婆孩子......还有......”

    李老四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老婆一时半会死不了,先来几个人,把我爷爷送回家。”

    现在他老婆死不死在我眼里都没什么分别,可我爷爷的遗体还在冰冷的地上躺着!

    李老四赶紧喊过来几个人,抬起爷爷,我在前面领路,径直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我远远就看见四愣叔坐在地上哭,不由心里一酸。

    这满村的人,竟没有一个傻子有良心!

    我走了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叔......”

    四愣叔抬头看我,揉了揉眼睛,满脸恐慌地爬了起来,作势拦在我身前。

    “你......你快跑......他们要烧死你......”

    “我没事了,你看,他们把我爷爷送回来了。”我拍了拍四愣叔身上的尘土,他刚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但听我这么一说,却是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忍住了差点奔涌的泪水,回头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容,然后对四愣叔说。

    “叔,你得帮我个忙。”

    四愣叔冲我一乐:“啥事?”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乐得出来的,估计全村也就只有他了。

    “帮我给爷爷入棺。”

    “好......但是,棺材在哪?”

    李老四在后面挤了过来,献殷勤道:“我可以把我老子的棺材拿出来,给吴二叔用。”

    “谁稀罕你家的东西。”

    我斜瞥了他一眼,然后对四愣叔说:“我爷爷早就给自己预备好了,就在屋后。”

    说着,我带着众人来到屋后,打开柴房,一口棺材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忙碌了一阵后......

    爷爷的遗体终于入棺,头上点了长明灯,院子里搭起了简易的灵堂,火盆烧纸供品也一应俱全。

    这时李老四又走过来,哆哆嗦嗦地说:“吴常兄弟,我老婆......”

    我缓缓给火盆里添了几张烧纸,才起身看了他老婆一眼。

    院子里,他老婆躺在地上,肚皮涨得跟鼓一样,已经奄奄一息了。

    “子时之前,你老婆都不会死。我再问你一遍,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盯着李老四问道。

    李老四苦着脸说:“兄弟,我真的不知道,村里也没人知道,昨天晚上入夜之前,你爷爷还在大门口坐着抽烟,今天早上刘木匠去找他,就发现他已经咽气了。”

    现在这个时候,李老四应该不敢撒谎。

    我微一思索,对他说:“等我一下。”

    我头也没回地离开灵堂,来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

    这屋子平时房门紧闭,外人不得而入,就连我,爷爷也很少允许进去。

    因为这里是爷爷供奉堂口的地方。

    通常来讲,但凡正规的出马堂口,家中都会供奉两张堂单。

    一为黄色堂单,这是供奉的上方仙,也就是道家众仙,玉皇大帝为首,各部神祗位列。

    二为红色堂单,这是供奉的下方仙,胡黄常蟒四族,外加清风鬼主,合称为五路仙家。

    除此之外,大多还要有佛堂,供奉西方佛祖菩萨。

    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仙堂稳固,不生是非,如果没有上界众仙和佛菩萨的威能坐镇加持,久之必乱。

    然而爷爷供奉的堂口,既没有上界众仙,也没有佛祖菩萨。

    在红堂单的旁边,是一张黑色堂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名字。

    我知道,这黑色堂单上面的名字,就是爷爷这些年来通过收池的方法,收来的孤魂野鬼!

    放眼看去,怕是少说也有上千个名字。

    但是此时此刻,我的目光却定格在了这两张堂单上,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就见面前的黑色堂单上,赫然有着一个搪瓷碗般大小的破洞,边缘仿佛烟熏火燎,看起来就像是炸了!

    再看那张红色堂单,一道巨大的裂痕从上至下,将堂单一分两半!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只觉一盆冰水从头泼下,彻骨冰冷。

    炸堂,居然是炸堂!

    自古以来,出马仙这个行当里面有乱堂、散堂的说法,意思是堂口混乱,仙家散去。

    最严重的,就是炸堂。

    一般来说,普通的出马堂口不可能炸堂,顶多是仙家散去,弟子大病一场。

    但我爷爷供奉的,是仙鬼两堂。

    鬼堂也是最不稳定的一种堂口。

    当爷爷仙堂稳固时,鬼堂就会安然无事。

    但仙堂一旦出现不稳固的迹象,或者爷爷的身体虚弱,压制不住鬼堂,那么......

    那些不听号令的鬼主清风,就会不服管辖,趁机作乱,直接炸堂。

    我终于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暴亡。

    那么多灵体反噬,任谁也受不住啊!

    我默默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了。

    人家都说出马行道需谨慎,一个不小心就会祸及自身,甚至殃及全家。

    所以爷爷这一辈子积德行善,从不做什么恶事,一心救度世人。

    现在却落了这么个结果。

    忽然,我发现在面前香炉的下面,压着一张红色的纸条,上面似乎有字。

    走过去拿起纸条,两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三月三,鬼打灯,子时半,走山来。”

    “遇山拜山,遇河拜河,半死之身,百无禁忌。”

    我这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今天就是阴历三月三,那村外无尽的鬼火,岂不就正是鬼打灯?!

    看来,爷爷早就预知到了将要发生的这一切。

    那“子时半,走山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后面那句拜山拜河,半死之身什么的......莫非就是说的我?

    我在坟墓里躺了三年,若说半死之身,应该非我莫属。

    我定了定神,又拿出了爷爷平常用的“打神鞭”。

    说是打神鞭,其实就是一根三尺三寸长的柳树枝,经过多层工序,水火锻造,坚固异常,又能镇煞驱邪。

    柳树枝的上面还拴着九串铜钱,三三成叠,爷爷以前用这东西打鬼,万试万灵。

    然后我又在旁边抓了几张朱砂符,便往外走去。

    要解决阴胎入体,难度并不大。

    从小跟着爷爷在一起混,我至少也懂得四五种方法,对付那些婴灵。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所以我选的是最简单粗暴的,也是起效最快的。

    回到院子里,我将符纸化水,让李老四喂给他老婆。

    然后,我让所有不相干的人离开院子,抡起柳树枝,直接往他老婆的肚子上抽去。

    李老四吓了一跳,以为我要趁机报仇,但实际上,我控制的力度很好,柳树枝刚刚碰到她的肚子,却不会伤到她。

    虽然李老四不是个好东西,但他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柳树枝上面的铜钱发出交击之声,哗啦作响,响彻夜空。

    这正是镇煞驱邪的好东西!

    我接连抽了三下,她肚子里突然发出“哇”的一声婴儿啼哭。

    连抽九下,啼声不绝!

    “取污水清水各一盆,污水泡石灰驱鬼,清水点香灰接生。”

    我一声令下,守在旁边的李老四和接生婆赶忙跑开,随后取了两盆水回来。

    接下来,就是接生婆的事了。

    这接生婆姓钟,村里除了爷爷之外,也就她懂得较多,当下也不用我多说,她便先拿了那盆污水,放在产妇两腿之前。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驱鬼成功了。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子时还差五分钟。

    正常来说,驱邪这种事都是要赶在子时之前,因为子时是阴阳之交,一旦到了子时,阴盛阳衰,驱邪的力量都会大打折扣。

    但要对付这种婴灵,却恰恰相反。

    因为它们介于阴阳两种属性之间,平常的规律对它们反而无效。

    子时一到,阴阳二气紊乱,是收拾它们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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