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比起内陆城市这个时间点已然逐渐苏醒,拉萨这座城市还沉睡着。
梁怜冬却醒来了,一向觉得觉不够睡的人,竟也早起了。
11点的飞机,手机的提醒事项开始弹出了信息。
她拉开窗帘,窗外漆黑一片,分不清清晨还是半夜。
梁怜冬想起昨天从羊湖回来后,晚上她下楼去找老板要洗漱用具,餐厅的投影仪上放着电影《冈仁波齐》。
看的人有七八个,那七八个人之中,就有程博瀚。
但他居于一隅,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梁怜冬看着他的背影,时光仿佛倒回到她进藏的第一晚。
《冈仁波齐》演到故事里的一行人,翻山越岭,来到了布达拉宫。
幕布上的布达拉宫,梁怜冬此时朝窗外看去,还能见到。
它亮着灯,是拉萨城夜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等她收回目光,再朝前看去,不知何时,程博瀚却转了身,看着她。
梁怜冬忽然悲从中来,有种东西使劲在往外流失,她不知道是什么,也抓不住。
她在悲伤还没来得及褫夺自己全身时,努力牵起嘴角,朝程博瀚笑了笑。
程博瀚本要招手,邀请梁怜冬一起过来看,但只见她与他打完招呼后,就转身离开,上了楼。
程博瀚只好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电影上,但等电影演完,大家都站起来离开时,他才意识到,
哦,原来电影结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梁怜冬要出发的时间。
她将房间再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在确认无误后,拉着箱子出了门。
她刚合住门,隔壁程博瀚房间的门便打开了。
梁怜冬见他穿戴整齐,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我送你去机场。”
“呃,马路对面就是机场大巴,不用麻烦你了。”
她婉言拒绝。
程博瀚却置若罔闻,直接拉过她的箱子,走了。
到了民宿楼下,梁怜冬看见一辆黑色路虎,停在门口。
见他们出来,路虎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位男士,从车前跑过来,见状要去接程博瀚拿的箱子。
程博瀚却没让,只让对方去打开了后备箱的车门。
随后,他便将梁怜冬的箱子放到后备箱。
合了后备箱门后,那位男士把车钥匙递给了程博瀚,再朝台阶上的梁怜冬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梁怜冬心里诧异现在的租车行服务都这么周到了吗,竟然都送车上门了。
“上车吧。”
前往机场的路,和昨天去羊湖的路,有部分是重合的。
梁怜冬恐怕是起来的太早,在这几近无多的相处时间,她竟然睡着了。
程博瀚并无介意,仿佛在全身心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司机的角色。
接近一小时的车程,梁怜冬至少睡了四十分钟。
等能望见贡嘎机场的航站楼时,好巧不巧,她睡醒了。
车子停到停车场,程博瀚又帮她取了行李,一路走到航站楼门口。
天空上,又卷起了一层层白云。
之后,是晴是雨,还是雪,都与她梁怜冬无关了。
“程博瀚,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进去。”
这次,程博瀚并没有再像早晨那样一意孤行。
他松开了梁怜冬的行李箱,手掌轻轻用力,将箱子推到了梁怜冬的跟前。
“梁怜冬。”
在程博瀚喊出她名字的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除过那一次在林芝玩的游戏,这还是听他头一回,叫她的名字。
“一路保重。”
这是他临别的祝语。
“你也是。”
也不说有缘或日后再见,梁怜冬丝毫不拖泥带水,拉着箱子转身就走。
十米过后,她忽然停住脚步,往后回头看,程博瀚还玉树临风般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那一瞬,她撇下了箱子,一口气跑回到他身边。
“程博瀚,我想起在卡定沟那天要问你的话了。”
男人眉眼里从惊异到了然,笑着道:
“你问。”
“你婚恋否?”
程博瀚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
“否,单身。”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就往前一步,踮起脚,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唇角。
程博瀚似乎才闻到一丝类似淡水蜜桃味道,这个吻就离开了。
始作俑者竟然连一秒的对视都不曾给对方,直接扭头就要跑。
程博瀚手比脑子快,拽住了梁怜冬的胳膊,将人拉回来看时,才看到她的脸上布了层红晕。
梁怜冬的勇敢转瞬即逝,耍完流氓,逃跑都没跑成功。
她不敢看他的眼,只盯着他的肩膀。
接下来,梁怜冬感到有一双手放在了她脸的两侧,迫使她抬起了头。
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直至程博瀚低头吻她的气息吞没了她。
在这一吻中,梁怜冬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度,就连大脑的眩晕,也不知是高原的缺氧还是这个吻带来的。
后来还是梁怜冬先推开了程博瀚,结束了这个吻。
再然后,程博瀚却拥抱住了她,她听见他在她耳边道:
“一路平安,下飞机了给我发消息。”
梁怜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放开了她。
梁怜冬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一直走到她行李箱的地方。
她知道程博瀚还在看着她,虽然她没有再转身,再回头,但还是高高地伸起了胳膊,摇晃着,做了拜拜的动作,迈着步子潇洒而又自由地进了航站楼,消失在程博瀚的视野中。
机场里的安检严格,人又多,梁怜冬就跟提线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按照流程走。
等坐上飞机,在起飞前,她耳机里还播放着歌曲,
“缘份已失去心律
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
急症急也无作用
……”
飞机开始滑行。
她用手机进行了最后一项操作后,便关了机。
飞机飞入高空后,梁怜冬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西藏,俯视着连绵不断地雪山,如一条条巨龙蜿蜒沉睡。
两个半小时的飞机,梁怜冬没有一秒是睡着的。
她看着地貌,自己和飞机一样,一步步离开藏地,最后逐渐驶入到她熟悉的地方。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古城西安,此时西安的地面温度是…………”
程博瀚独自驶车,回到了拉萨,收拾了行李,办理了退房,再驱车驶往另外一家酒店,等待他明天从香港来的同事入住。
一直等到中午两点,他的手机上还没有收到梁怜冬的信息,按道理,飞机一个小时前就该降落了。
程博瀚倒也不再犹豫,直接编辑文字,准备发信息。
“到西安了吗?”
他的回车键按出去同时,对话框上就显示了他的文字。
只是这文字前,多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程博瀚使用微信的时间并不多,竟也一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以为是网络问题,再试了一两次,直到他读到下面灰色的文字: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从小被评价说聪明的程博瀚,短短的两行字,他来来回回读了三遍,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拉萨瑞吉酒店的套房里,装饰豪华却又安静,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倒好的热茶,阳光就照在这里。
有时候,晌午太阳,并非完全热烈和暧人的。
唯有茶的热气,像点燃的藏香一般,升起缕缕烟雾,证实着时空并非凝固,而是流淌。
“呵。”
房间里,只传来一声冷笑,最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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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梁小蕾一上车就开始闭眼装睡,内心的暗潮涌动跟喝了假酒一样。
程钧熙只当她是真累了,也没有打扰,过了一会儿,闭眼靠窗的女人突然坐直身子拿起背包,拉开拉链,从里掏出一罐氧气瓶,然后打开盖子,面罩怼到鼻口,按下出气按钮,使劲吸氧。
一气呵成的动静,倒惊了旁边的男人,于是微微弯了腰,轻问:
“你不舒服?”
梁小蕾手里按压的动作没停,又猛吸了一口,随后把面罩拿开,喃喃道:
“没事,可能刚舞跳太猛了。”
语毕,又准备再猛吸一口时,程钧熙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右臂。
前排的情侣早也互相倚着睡了,副驾驶的上官曦也是蔫蔫的模样,只有洛桑全神贯注地开车。
车子行经的路上偶有不平坦,后座几乎全暗,只有对面行驶过的车灯和路灯,带来一瞬而又仓促的光亮。
程钧熙的眉骨与轮廓在昏暗里,却又如此清晰。
“不要吸得太猛,容易过度呼吸,慢慢来。”
之后,他的手就放开了。
慢慢来,慢慢来。
梁小蕾手上的动作是慢了,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缓了缓,
“程医生,你是哪个科的医生?”
“心外科。”
梁小蕾一听跟心脏有关,自己腌臢的心思愈发提不上台面了。
“心外科好,心外科好。”
她自说了两句话,又合眼睡了。
程钧熙看闭眼的梁小蕾,神色还好,倒不像是有什么大的问题,便也放下心,靠回自己的背椅上。
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幕幕篝火,随后便睁开了眼,不再假寐,只是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夜路。
晚上十二点,程钧熙洗漱完毕,明天一早赶路,他提前收拾行李。
把电脑装进电脑包后,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表。
腕带是黑色的皮革,表壳的一圈白金镶嵌着钻石,表盘的底色却是蔚蓝,倘若再仔细看,就会看到表盘上的苍穹和星空,璀璨的银河也在其中。
如此完美而精致的表,只可惜,表盘的角落,有一丝裂缝。
程钧熙拿起表,端详的不是裂缝,反而是表上的那一抹银河与月。
他看着秒针一针针转过,最后将表又扔回了电脑包里。
凌晨四点,梁小蕾的手机闹钟一响,就被她按掉,再过了五分钟,闹钟又响,她又按掉,安静了几秒钟后,一只手才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伸出,开了床头灯。
她起来只是简单刷牙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四点半,出了房门。
电梯一路下行,电梯门打开,酒店的大厅倒还是一如继往的灯火通明。
梁小蕾准备找前台去要洛桑留下的车钥匙,结果朝大厅休息处一看,沙发上明晃晃坐了一人。
烟灰色的羽绒服被穿得干练帅气,不是程钧熙又是谁?
“程钧熙?”
梁小蕾喊了男人的全名。
程钧熙闻声转过头站了起来,直接朝梁小蕾走过来。
“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她又问。
程钧熙却从自己的衣服口袋,掏出了车钥匙。
“我也想去看看银河,昨晚上找洛桑要车钥匙,他说给你留在前台了,我下来得早,就取了。”
她竭力装作只是因为有人同行的简单喜悦,
“哇,那太好了,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的,我就早点下来了。”
程钧熙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道:
“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开车。”
“那一起走吧。”
“不用了,你就在里面等吧。”
说完,他就只身出了酒店。
见他离去的背影,如一锅慢火熬炖着一切,熬的,炖的,是什么,梁小蕾自己也说不上来。
五六分钟后,车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梁小蕾看到后,就快速往外走,从酒店大门一出来,四溢的寒气接踵而至,呼吸出来一缕缕雾气。
很快,她一坐进副驾驶,又被融融暖意包围。
上了车,梁小蕾才想起问:
“香港好像是右舵驾驶,现在左舵驾驶能习惯吗,要不我来?”
“没事,以前左右舵经常换着开。”
“好,那我导航吧。”
梁小蕾掏出手机,目的地设置成了之前向洛桑问好的地方,倒也不远,开车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
“系好安全带。”程钧熙提醒。
“哦,对。”梁小蕾侧身赶紧拉出安全带,扣好。
接着,车子就出发了。
万籁俱寂,县城的路灯还亮着,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梁小蕾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从城市的光亮里逃亡,去寻找黑暗里的星星。
转而一想,不是像,是本身就是。
梁小蕾问:
“你以前亲眼见过银河吗?”
认真开车的程钧熙回答,
“见过几次。”
“那你可真幸运,我一次都没见过。”
男人目光继续看前面的路,猜不出情绪,
“那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车子最终抵达了观星点,竟没有人。
“我不会导错地方了吧。”
程钧熙熄了火,灭了车灯,
“下了车,我们就知道了。”
梁小蕾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蹦下来。
抬头一望,繁星满满泼洒在整个天际。
她以前在农村做田野考古的时候,也见过漫天繁星。
可是远没有眼前的震撼,在光污染和大气污染极少的西藏,仿佛真的可以只手摘星辰。
她高兴得有些上头,头仰着,嘴里一直说着:
“卧,天呐,太好看了吧。”
三两步走到了观星台上,转身的方向一仰头,一条白色的亮带横跨星空,又像断裂的深渊,她整个人兴奋到差点原地蹦两下,大喊着:
“程钧熙,快看。”
一手朝天指着银河的方向,
“银河,是银河吧?”
“我的妈呀,太漂亮的吧。”
程钧熙笑着走上观星台,朝梁小蕾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银河。
银河下,天地交接的地方,屹立着山。
程钧熙回到车旁,从后备箱拿出了两把露营椅子。
再往过走时,发现先前高兴地又蹦又跳的梁小蕾,此时却仰着头异常沉默。
当他走近,才看到她眼角含着泪,顺着脸庞,滑下了一滴。
梁小蕾听见动静,收回仰头的姿势,鼻头和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眼眶里还含着泪光,朝程钧熙微微一笑,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在给程钧熙说,
“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程钧熙心里头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
最后,他也只是道:
“那就坐下看吧,冷了,我们就回车里。”
梁小蕾接过了一把椅子,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展开坐下。
程钧熙跟着过来,两人并排坐着,他问:
“为什么说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梁小蕾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萍水相逢了人,但是她又觉着,不是所有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和眼前人一样的。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笑话我。”
“怎么会呢?”
“我记得小时候看科普书,说织女星距离地球的距离是25光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它的亮度,其实是它在25年前从宇宙发出的。”
“后来,我上大学,读了《三体》,里面有个角色叫云天明,他在快死的时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星距离地球二百八十六光年,云天明当时心想,那颗微弱的光线在太空中行走了三个世纪才接触到他们的视网膜,而现在这颗星星发出的光芒,要在二百八十六年后才能抵达地球。”
说到这里,梁小蕾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铺垫的有些长了,她去看程钧熙,见他眼里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是很认真,她感觉到了一种鼓励,于是继续讲下去,
“我在到研一的时候,才有机会去田野考古,其实在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一无所获的,但是有一天我在扫掉一层土后,发现不同,它露出了一角的颜色,是淡绿色的。”
“最后发掘出来,在各项检测和修复后,认定它是汉代的绿釉博山炉,很漂亮,价值也很高的。”
“当时,队里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手气好,有新手光环,第一次参与田野考古手里就能出这样的东西,有的人干了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挖掘出一个整凑的物件。”
“那段日子,简直是我人生的高光,我几天几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睡着了,都能笑醒,有一晚,实在高兴,就从宿舍出来,一抬头,满天的星星。”
“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我就在想,这些星星里面,是不是有一束光,就是公元前200多年,和博山炉同一个时期,发出来的。”
“通过我,让它们在2000多年后,再次相遇。”
“就像兵马俑的一位修复师,在看到兵马俑人物嘴唇上的指纹,他说那是他和那位2000多年以前的工匠,跨越时空的对话。”
娓娓道来的故事,给了程钧熙难以言说的触动,尤其是在梁小蕾诉说这一切时,虽然仰头看着天空,但他依旧能看到她眼里的光。
“后来,我又查资料,发现肉眼大概率只能看到2000光年以内的星星,再远就很难了。”
“所以,我就想着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去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看更远的星星。”
“也许,未来某一天,”
她扭过头,看着程钧熙的眼睛,指了天,指了地,再指了她自己,
“会有更古老的相遇,因为我。”
寒光浸骨,人会冻得麻木,程钧熙却觉心扉突然洞开,有人在发着光。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这种陌生而又轰然的感觉,比什么都澎湃。
梁小蕾心中愉悦,掏出了手机,拍了几张星空的照片,但是没有专业的设备,拍出来的效果一般般。
又尝试着调了调参数,增加曝光时间,但是她的手没办法一直拿着不抖,就还是失败。
几次下来,照片没拍成功,两只手还冻得不行。
“要不我试试?”一直注意着梁小蕾动作的程钧熙开了口。
梁小蕾把手机给了他。
明明是同样的参数,15秒的时间,程钧熙的手却很稳。
“你看行吗?”
程钧熙把照片打开给她看,梁小蕾接过,照片里的银河竟然也清晰可见,是一张完美的照片,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夸赞,
“程医生,不愧是你,手很稳啊。”
程钧熙淡淡笑了笑,
“我也是硬撑的,再多一秒,就露馅了。”
这话,逗笑了梁小蕾,她差点又要笑哭了。
“除了那天在火车上,我几乎再没听见你说粤语哎。”
“你想听我用粤语讲乜嘢。”
梁小蕾愣了几秒,然后大概听懂了程钧熙的话,最后她酝酿了一下,说了句她仅会的粤语之一,
“你猴赛雷啊。”
这回又是轮到程钧熙笑了,
“你嘅粤语讲嘅也好好啊。”
梁小蕾这下没听懂,
“你说的什么啊?”
“我说你的粤语讲的也很好啊。”
梁小蕾哼了一下,
“你最好是在夸我,不是在讽刺我,我就会两句粤语,这是第一句。”
“那第二句呢?”
梁小蕾本来不打算说,但是眼下还是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于是问:
“你真的要我说?”
程钧熙点了点头。
“这可是你要听的哈,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本来是要扭头对着男人说,结果一对上程钧熙琼玉般的样貌,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前方,一脸冷漠道:
“死扑街。”
她一说完,程钧熙只愣了一下,就笑出了声,
“梁小姐,你真嘅好得意。”
梁小蕾听懂了后面的好像是得意两个字,无语道:
“这有什么得意的,程钧熙,你真的很会讽刺我啊。”
程钧熙知道她会错了意,但也没有解释,倒情愿她不懂吧。
于是便提了其他话题,聊了起来。
夜色催更 ,星空虽美,却也极冷。
“星星看得尽兴吗,如果没尽兴,就再待一会儿,要是觉得尽兴了,就上车吧,你别感冒了。”
梁小蕾感受到了程钧熙隐隐约约的关心,她开心了一下,便又清醒了。
如今又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天天真够自作多情加胡思乱想的。
他是医生,关心别人的身体是他的职业病,和这个人是谁,没有关系。
“很尽兴了,要不是你也一起,我一个人来,可能要无聊好多了。”
这话,单从字面上,也能硬解读出暧昧的意思,但梁小蕾话说得十分敞亮,倒真只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一样。
程钧熙神情平淡,
“那就好,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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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没对齐,梁涵芹说漏了嘴,从自己挖好的坑里掉下去了,别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倒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了。
现在让她丝滑转到其他话题,脑子一时宕机,还想不出来。
既然说到方泽阳身上,程翰林不介意再多问一些。
“那你是觉得他不错了?”
看似问问题,试探的成分更多罢了。
从夏日重逢的香港,到如今秋季正酣时的西北,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彼此相处之时,过界的话,少之又少。
她不问,他也不说。
冠冕堂皇地说是博弈,但又似乎是享受这种暧昧不明的过程。
只是两个人的暧昧,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第三人,那么某一方就不会全然觉得这是件享受的事情。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高手过招,梁涵芹虽然并不着急什么时候程翰林才会把话说清楚,给两人的关系定调。
但是,他问她对方泽阳的感觉,她也不会一步到位解释清楚,让他太好过。
她要当选择权在自己手上的那一个人,有些话,程翰林得自己说出来。
“是挺不错的,也真的蛮多巧合的,原本以为只是相亲见面,后来没想到,工作上的接触也不少。”
程翰林听到‘巧合’的说辞,原本后撑在桌面上的双手,变成交叉放到胸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也就是说他以为他和她之间的不寻常缘分,同样发生在她和别人身上?
这还是梁涵芹头一回在程翰林脸上看到这副表情,看他不爽,昨夜种种的气似乎一下消了七七八八,她突然想笑,但憋住了,还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梁涵芹眼里的狡黠,程翰林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偏偏就清醒着上了她的套。
最后,他放下了胳膊,单膝半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那我和他比,你更喜欢谁?”
程翰林上次用这样姿势和她说话,还是在上次。
在咸阳的医院里,也是这样,她坐着,他半蹲着,他问她,愿不愿意相信他,把她额头上的伤,交给他缝合。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但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和能量,或者说是诱惑,让人毫无顾虑地选择相信他,跟他走,像希腊神话里的海妖。
就像现在,她倘若稍微心思一松懈,就会脱口而出,更喜欢他。
那样的话,不就着了海妖的道。
幸好她偶尔练练毛笔字,写写心经,关键时刻,顶住了。
“你觉得呢?”
又是一招西两拨千斤的太极招式打回来,程翰林笑了。
“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我一点吧。”
啧,怎么好像还是着了他的道了。
“吆西,你这么自信?”
程翰林慢慢站起来,把己经合上的药箱又打开,梁涵芹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过来把桌面上方泽阳给她的药拿走,放回药箱里,然后合住了药箱。
“哎,那是我的药。”
她站起来去取,程翰林一个转身把药箱挡到后面,“要谨遵医嘱,来路不明的药,不能随便用。”
“哪里来路不明了,程翰林你不是挺自信的吗?
怎么还跟一瓶药过不去。”
程翰林脸不红,心不跳,“嗰係因为我小气,我梗唔希望我锺意嘅女仔,用别嘅男人送嘅药。”
(那是因为我小气,我当然不希望我喜欢的女孩,用别的男人送的药。
)天杀的!!!
梁涵芹再次被整到失语了,这人怎么突然使用粤语技能攻击,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你好好说话,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程翰林一手提着药箱,梁涵芹看他是要走的意思,切,loser。
下一秒,自己的指尖传来温热,程翰林另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了她,带着她出了门,往大门外走。
梁涵芹一路沉默,脸上看着无动于衷,由着他来,但没牵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捏住衣角。
一寸狂心未说,己向横波觉。
她原本以为张博还在里屋里坐着,结果出来一看,人就在外面车旁边站着。
她当时就把手从程翰林手里挣脱出来,往旁边走了半步,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张博眼睛尖,刚两个人门口的那点小动作,他看的明明白白。
走上前,拿走了程翰林手里的医药箱。
梁涵芹看了看时间,9点钟,现在他们往回赶,到了也都快十一二点了。
但是程翰林还没有说他现在就要走,她当然也不好立马说拜拜。
倒是张博放完药箱后,又返回来到他们面前问程翰林,“程先生,我们现在就准备回西安吗?”
程翰林扭头看向梁涵芹,梁涵芹一懵,嘴上脱口而出:“看我干嘛?”
男人却道:“不带我到村里走走,逛一逛吗?”
梁涵芹抬头,左看看,右瞧瞧,黑灯瞎火的,她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游逛的必要,但她还不至于不解风情,“那走吧,带你逛逛。”
她先下了台阶,双手插在口袋,程翰林跟在身后。
很快,两人成了并肩的姿势,沿着村道的路,慢慢游走。
“过几天,你腾出一点时间,我让张博来接你回西安拆线。”
拆线的事情,早上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己经听过了。
虽说张博作为司机,职责就是开车,但是她还没有那么心安理得的次次接受这样安排。
早知道,还不如听她母亲的话,给自己安排辆车。
“不用了,我到时候能回西安,不用麻烦张哥跑一趟,他是你的司机,不是我的。”
程翰林没强硬坚持,另外问:“你这边的工作还得多久结束?”
“不多几天,一礼拜吧,本身就是到收尾阶段了。”
“那等你回来一有空,我们就去太白山吧。”
他们一会走在光里,一会儿走进暗处。
村里,真的很静,随时抬头,都是星星。
梁涵芹打算带着他走一个圈,从3队的东边走,再朝北拐到2队,最后从2队西边往回3队走。
走到2队的村道,迎面驶来了两辆警车,她带着程翰林停在路边的路灯下,让警车先过。
毕竟是在村道里,车速都开的不快,第一辆警车经过,刚好光那么一照,梁涵芹像是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梁万全。
第二辆警车却停住了,接着,方泽阳从副驾驶上下来。
“程医生,你过来了啊。”
方泽阳先打了招呼。
程翰林并无失礼,也是微笑着回应。
“方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忙。”
“为人民服务嘛。”
方泽阳回复完程翰林,接着扭头对梁涵芹道:“梁小姐,有件事刚才还忘了给你说,本来说微信上说,但既然碰到了,就刚好给你说。”
“昨晚笔录做的仓促,你这里反正就这几天快结束了,等你回西安了,麻烦来所里一趟,有些文件你得补个手续签下字。”
是该要配合的事情,梁涵芹没什么好疑惑的,点点头,“好。”
“行,那到时候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随后,告了别,方泽阳回到警车上,走了。
梁涵芹看警车走了后,回头朝前看,发现路中央,站着梁万全的母亲。
她脚下的步子一下千斤重,抬不到前面。
谈论的事情每回提到太白山相关,总有突然一档子其他事打断,再续会原先的话题,又不是那么好的时机了。
程翰林察觉到梁涵芹的失态,以为是遇见方泽阳的缘故,但又觉着不至于,“你怎么了?”
世人有云,乱世先杀圣母。
对待梁万全的母亲,梁涵芹总是太过于共情,共情到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忍不住可怜对方,以至于自己心遭罹难,憋得难过,还觉着是自己的过错,太匪夷所思了。
程翰林随着梁涵芹的视线去看,看到空旷的路上,唯一的动静,便是一位老人慢吞吞往回屋里走。
骤然起了风,程翰林终于察觉到了点凉意。
“你认识她?”
“那是梁万全的母亲。”
女孩告诉了他答案。
梁涵芹深呼吸一口,才继续往前走,“今天,他母亲送了一盘鸡蛋给我,虽然我没有见面。”
“你是觉得老人可怜?”
“嗯。”
她点头应允,继续道:“两个人犯事,对于赵鹏我就没什么同情的,反倒是梁万全,年轻的时候,盗墓被抓,后来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孝顺母亲,事业上小有成就,要不是被合伙人欺骗走全部钱财,也不一定会再走到这一步,你说他坏,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
“这一段日子,我总是看到他母亲一个人,于心不忍,可能是我有什么毛病,带了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黑夜里,月亮只有半轮。
程翰林抬头看了眼月亮,《围城》里说,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梁涵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
“如果你是一个医生,某天因为一个司机酒驾,城市里发生了连环车祸,造成数人死伤。”
“这时,这个肇事司机送到医院,和其他同时送来的伤者相比,他的生还率更高,时间紧迫,医疗设备资源有限,二选一的情况下,对于肇事司机,你救还是不救。”
梁涵芹听着他的假设,一下难以抉择,想起了曾经看过类似的故事,二战期间的一个医生,救不救作恶多端的法西斯军官?
“如果选择救生还率高的肇事司机,而放弃的生还率低的伤者,那么伤者的家属不会轻易放过医生,市民也不会理解医生,舆论的谴责能压死人。”
“可是不救肇事司机,那就违背了医疗救治的原则和医生的职业道德,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了。”
“两条路,无论选哪一条,都很不容易。”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某户村民门口种的柿子树,没有把柿子全部摘完,留了一半给鸟儿吃。
梁涵芹道:“可你是会选择去救肇事司机的医生,对吗?”
程翰林没有说他是或否,只是说:“大多数的医生,都要做救肇事司机的选择。”
程翰林讲这个故事,似乎是在替她排解忧虑,梁涵芹清楚。
“你想告诉我什么?”
“人力有限,我们所做的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该做的,能做的。
这之外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更不能用这种不能控制意外,产生愧疚感,来折磨我们,让我们不安。”
梁涵芹找到了程翰林故事中和自己身上经历的同感,她问他,“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程翰林想起了脑梗死亡的病人李铭路,想起了小尤的心脏。
“有吧。”
“那你怎么解决的?”
“慢慢熬吧,时间久了,会淡一些的。”
梁涵芹到了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你说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灵丹妙药,锦囊妙计。”
两人一圈步散下来,马上就回到初始的地方了,程翰林停住步子。
橘猫从树上跳下来,梁涵芹看见,又咪咪叫它,但是猫一脸顶平的从他们身旁走过,毫不留恋,全无一个钟头前喂火腿肠时的亲昵。
梁涵芹不平,向前跑了两步,想去逮猫,一尝试,猫还真让它从背后逮住了,叫也不叫,也不挠她。
她两手从后端着猫的前肢到程翰林面前,“看,这猫真狗,差点吃了不认。”
猫不挣扎,还扭着脖子舔毛,梁涵芹全心全眼都在猫身上,程翰林上前,摸了摸猫头,道:“我说这么多,想说的是,以后你身边无论发生好还是不好的事情,其实你可以你试着告诉我。”
“不好的事情,就算不能完美解决,但至少,我能陪着你。”
送走程翰林,梁涵芹回到屋里,周楠楠己经躺在床上玩手机。
见她进来,放下手机,盘腿坐了起来问:“姐,人送走了。”
“嗯,走了,不好意思,还耽误了你一阵时间。”
周楠楠说了没事,注意到梁涵芹手里拿了瓶药,放到桌子上了。
看着就是方警官刚才给的那瓶,她没问,只是想怪不嫌麻烦的,还以为早放回房间了,结果前前后后还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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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含之从第3家老乡家里出来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师兄张华道:“谁想你了吗?”
第二个喷嚏打出来后,张华改口:“好吧,看来是有人在骂你。”
梁含之把外套敞开的拉链拉上去道:“师兄,行的话,就订这家和村里的招待所吧。”
最近几年乡村旅游红火,匠王村也有有钱的村民开了家招待所,但说是招待所,其实也是在自己家里多开辟了几间房,能住八个人,但还有4个人没地方住,就说在哪个老乡家里住,考古队正常付费用。
刚出来这家就算可以了,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把所有村民家走访一遍,张华也是随口感叹,“其实还是第一家你们本家条件最好,不过可惜了。”
因为第一家的村民也姓梁,所以说是梁含之本家。
梁含之和张华研究生时就认识,以前也有过一次一起在一个项目上工作,算是老熟人,有些玩笑话都能开的起。
这会儿被师兄调侃的梁含之笑着道:“是条件好,和招待所一样,还有电热水器能洗澡,但人家儿子因为盗这个墓的事情还在外面被通缉,咱们考古队员住在他家,你确定奶奶半夜不给我们来两下?”
盗墓基本都是团伙作案,有专门盗的,也有专门负责“买卖流通”的,上次派出所被警察抓的,纯粹是小喽啰的角色。
警察也很给力,很快就抓住了其他嫌疑人,并带着指认了被盗的地点,但还是有个本村的嫌疑人梁万全给跑了。
就连李斌老师得知这个人姓梁时,都有些不忌讳地对开玩笑说,是不是姓梁的都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前有民国大师梁思永,后有西北学子梁含之,中有摸金校尉梁万全。
梁万全,男,西十多岁。
20年前就因为盗墓被判了5年,在监狱里的时候,老婆和他离了婚,带了孩子走了。
梁万全出狱后,就去了南方城市打工,也没再结婚,家里就剩老母亲一个。
后来倒是自己做生意赚了点钱,重新盖了老家的房子。
但是经调查,据说前两年做生意,被合伙人骗了,钱都被卷走了。
人从高处跌落,肯定会想着东山再起,起着起着,就重操旧业了。
就跟电影里很多为非作歹的狂徒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个孝子,而且被抓,都是孝子回家看老母亲的时候。
一个村子里的人,难免和梁万全家沾亲带故,就算是知道梁万全的消息,可能也会有人包庇,当不知道。
方泽阳的警局是这次案件主要执行方,虽然暂时派了一个警察在这里盯着,但也告知过梁含之让他们考古队一定注意安全,并且多注意梁万全家里的动态,就当是警方的眼线。
考古队吃饭的事情,开招待所的那家村民也一并揽了这项活,现在问题是,谁住村民家,谁住招待所?
梦回经典花学。
yes or no?Or!总的来说,招待所比第三家村民家条件好,每间房还是独立卫浴。
别看田野考古工作有时候神神秘秘的,落实下来,不少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回去一商量,两间房,4个人,公平起见,两男两女。
考古队长李斌老师以身作则,去住村民家,师兄张华紧随其后,梁含之只能自告奋勇,那就剩一个女生名额,抽签决定。
最后花落一个叫周楠楠的女生,算是李斌老师手下带过的学生,这次有机会跟着过来实习。
今天白天把这些琐碎事情安排好,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发掘了。
晚上集体开完会议后,才终于能有时间休息,掏出手机。
梁含之先去给自己母亲打了电话,询问舅舅的手术情况。
还没说两句,王昭霞就迫不及待把今天手术室门口的事情讲给梁含之听,并且开始问梁含之和程炫络的关系。
梁含之脑子里炸了个烟花,她以为不会出什么主线剧情以外的事情,结果从程炫络这里开了个副本。
她和程炫络如何认识的事情,梁含之可以讲给自己的好朋友,但是不想说太多内容给自己的母亲,首接胡编乱造了一通,“上次去省图听文化讲座,我和他坐在一起,就那样认识的。”
王昭霞没细想里面的漏洞,还以为真是这样,又夸了几句程炫络的话,突然叹气,“你琳琳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程医生,就在西安待几个月,就走了?”
梁含之有些烦躁,怎么最近每天都要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提醒她这些事情,忙了一天,又要拿出精力耐心和她母亲扯皮这些事情,“嗯,待不长久的。”
“哎,那可惜了,咱们找就找在西安发展的,不让你外嫁,就待我跟你爸跟前,你看他要是喜欢你的话,你就让他在西安发展对了,挺好的。”
梁含之佩服她妈比她还会想,赶紧泼冷水,“人家一个月在香港至少七八九十万的,在西安一个月就万出头,你觉得他是吃疯了吗?”
王昭霞还沉浸在自己的自作主张里,没注意到梁含之脸上恹恹的,继续道:“七八万怎么了,香港那地方工资高,消费也高啊,地方小还房价高,妈又不是没去过香港,哪有西安待着舒服。”
“他只要人好,愿意为你留在西安,你也喜欢他的话,就让他当上门女婿,房和车都不用让他买。”
梁含之欲言又止,想发笑,让一个家庭资产在全港排名前三的人,来这里当上门女婿,所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吗?
“行了,妈,我和他才了解着呢,没你想那么多,我累了,想赶紧收拾休息了。”
“行行行,我就这样说,我也是给你打预防针,想后路,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就怕你喜欢上他,最后爱的不得了,被拐去香港了,那不行哦,我和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好,挂了挂了。”
视频一挂,梁含之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到处不得劲,就是烦,烦得木乱。
村里夜晚的温度比城里凉一些,但还没到太冷的时候,周楠楠在外面洗了脸进来,“小媞姐,我洗完脸了,你去洗吧。”
梁含之手机放下,提了电壶出去放下,借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对着小花圃刷牙。
张华和李老师出去跟民工喝酒去了,这家主人的老两口在房间里听秦腔。
她习惯性的朝天空看了看,看到了福禄寿三星象征的猎户座,月亮还没出来,能听见狗吠的声音。
梁含之察觉到此时的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像从西藏回来去神木的情形。
明明是境遇不同,又觉着殊途同归。
她刷完牙洗完脸,准备回屋泡脚,进了房间,周楠楠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刚才响了好几下。
梁含之拿到手里,一看,竟也不是程炫络的消息,全是双十一商家发的短信,于是心里狠狠骂了一句mmp。
晚上11点,程炫络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麻醉医生己经哈欠飞起,硬撑着熬。
跟着忙了一天的护士在一旁问:“程医生,要给你拆瓶葡萄糖喝不?”
男人摇了摇头,“你们需要了喝吧,我暂时不用。”
等这场手术全部结束,己经过了12点。
回到办公室坐下,程炫络才慢慢缓着恢复体力,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想问下梁含之今天过去那边怎样,但这个点肯定都睡了,再发消息,又是打扰,那就明天再说吧。
他活动活动了脖子,趁着手机充电功夫,把实习生写的病例再看了一遍,梳理完文字工作后,才换了衣服下班。
昨晚上俩人因为第一下下城墙没成功,原路返回到永宁门,最后还是他开车送的梁含之回家。
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开车上班,但是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就没让司机过来,这会儿自己是不想开车了,还是打车回吧。
程炫络进了电梯,原本己经按了一层,又取消了,按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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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过了秋分,日落也来得早一些。
就算梁怜冬已经无数次来过这里,但每次看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游人如织,共享盛世,她自己也觉着与有荣焉。
沐龄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先离开去约另一个局去了。
梁怜冬此时饥肠辘辘,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个鸡腿堡充饥,三五下吃完,补了补妆,看了看时间,便朝着不夜城步行街方向走去。
在一个月前,她就买了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独角诗剧《情爱长安》的演出票,也庆幸在她有能力把自己好好重养一遍时,这场演出来到西安,给了她机会。
陕西大剧院就在大唐不夜城,演出八点开始,九点钟结束。
梁怜冬看完演出,不夜城灯火通明,她逆着人流往出走。
等快走出不夜城时,四面八方的灯光从远处照来,将玄奘引在世人面前,身后慈恩寺里的大雁塔,默默不语。
刚才结束的诗剧里有一个篇章,讲述的便是大雁塔下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违背世俗的爱。
梁怜冬再一次,感受到了斗转星移下,历史的重量。
程博瀚在抵达西安后的当天,就被院方邀请前去参加了正式的会议,忙了一天谢过院方以及聚完餐后,才准备回酒店。
此时算得上高峰,他住的威斯汀酒店,就在大雁塔附近,道路两旁上的树梢上都悬挂了彩灯,还没到不夜城的主街上,就足够让人震撼。
同样是热闹非凡,人潮拥挤,西安给程博瀚的感觉又和香港完全不同。
他下了车,在酒店门口却眺望到了东边的古塔,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身子,此时没了进酒店休息的心思,反而迈着步子顺着慈恩路朝东的方向走去。
这时的天边,太阳早已悄然远去,日光全被夜色吞噬,可愈是这样,这个城市的夜晚,才愈美丽。
缓步而至,人影参差,程博瀚终于看到了梁怜冬曾经口中的大雁塔和玄奘法师,也终于来到了她的城市。
梁怜冬并没有走到玄奘雕像的跟前,只是在路口稍作停留后,朝南走,准备坐地铁回家。
掌心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她看到是程博瀚发送的信息后,顺便点开。
图片随着网速一点点加载,直至最后一刻突然清晰。
她猛抬头朝四周左右看了看,再低头看了看图片,图片上灯光里的玄奘和大雁塔,距离她很近。
倘若不是她已行至慈恩寺外的红墙边,暗影婆娑,分辨出来照片拍摄的地方,和她不在一处,她还要以为是程博瀚看见了她。
梁怜冬的心跳开始加速,原本还沉浸在诗剧里尾韵里,感官却开始复苏,人也变得感性。
她觉得,程博瀚来西安了,他来西安了!
她确定,也肯定。
梁怜冬的来电显示,让程博瀚惊讶不少,简直不是她平日的作风,但他也是很快接通了。
“你来西安了?”
好像彼此的信号都不太好,周遭环境也不安静,让程博瀚辨不出对方的心情,如实照答:
“对,刚好就在大雁塔附近,你说的没错,这里很漂亮。”
没有别扭地寒喧,梁怜冬单刀直入,
“程博瀚,别乱跑,就站在原地。”
女孩的语气充满命令,很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丝毫不觉唐突,反倒笑着应允,
“好,我不乱跑。”
电话并没有挂掉,他能听到隐约的气喘声,他想到了她会不会就在附近,他环视四周,人影交错,灯树千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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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廓街大昭寺逛回来后,晚上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梁小蕾洗漱完,闭眼躺在床上敷面膜,手机放了音乐正听着,听见中间音乐声音突然弱了一下,知道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摸了手机过来,打开一看,是之前母亲让她加的男人,叫方泽阳,除了昨天刚加上,敷衍聊了一两句后,再没联系,梁小蕾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是她天真了。
“你好,我听阿姨说你后天坐飞机回西安,刚好周六我也休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来机场接你,然后一起吃个饭。”
梁小蕾也不敢自视甚高,毕竟对方言语恳切,又很礼貌,说句不好听的,她也是见人下菜。
如果对方礼貌有加又有分寸,她自然也是好言相待,但对方一上来就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那梁小蕾可能连理都不会理了。
“谢谢,机场坐大巴和地铁都挺方便的,不用麻烦你了。”
她回了过去。
“那如果你回西安早的话,回去休息休息,我请你吃晚饭如何?”
梁小蕾看人家又约了一次,她一想如果再拒绝了,指不定她妈妈那里又得给她找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早死早超生,面见完以后,这事也就算完了。
“那好,吃饭的地方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忌口的。”
“好的,我决定好的话,把餐厅位置和吃饭时间发你,那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这一part聊完,梁小蕾退出聊天框,本来要直接退出微信窗口,结果又一眼看到了那张海边风景图的头像。
她承认她对程钧熙有心动的感觉,她也相信一见钟情,但她对爱情,是一个理智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是理想主义者,见了才貌双全,风度翩翩的他,况且所有的遇见,又足够戏剧,所以动心。
但也因为理智,知道,萍水相逢的旅途,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冲动,终究不会长远。
先不论程钧熙是否同样对她有好感,就光是彼此生活工作的城市,就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她再年轻上五岁,或许还会赌一把异地恋。
现如今,明知不可为,而为什么要为之呢。
她说服着自己,南柯一梦,是要醒来的。
第二日,天就晴了,春和景明的天气,要不是远山上还残留着白雪,让人会还以为昨天那场大雪未来过一样。
他们今日的计划,只有去羊湖这一项,时间倒也并非十分紧迫,睡够了再起,中午出发也行。
程钧熙下了楼,还是到了民宿餐厅这一层,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
他环视一圈,竟没看见梁小蕾,但是不久前,他好像听见了楼道里她关门离开的声音。
这时,程钧熙见民宿的老板娘抱了一摞白床单下来,于是走上前问:
“你好老板,你有见到和我一块的女孩吗?”
老板娘把白床单放在洗衣操作间门口,一手扶腰,一手摸了摸额头,
“哦,你说梁小姐吗,她可能去楼顶阳台了,我那会儿见她上去了。”
“好,谢谢。”
程钧熙又往回楼梯上走,这间民宿一共四层。
一楼大厅,二楼是餐厅和娱乐z场所,三四楼是住宿房间。
民宿的楼顶,他还没上去过,在走到四楼通往楼顶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音乐,他自觉放轻了步子。
楼顶并非是完全露天开阔,反而是搭了玻璃房,这样无论晴暖下雨,是不耽搁晾晒床单被套的。
程钧熙并没有一步跨进去,他只是站在入口的地方,随着音乐的地方看去。
在他右侧的墙壁处,梁小蕾闭着眼坐在一个凳子上,靠着墙,晒太阳。
面前层峦叠嶂晾晒的白色床单,倒为她了脸上落了一片阴影,不至于把脸晒伤。
音乐就是从她放在地上的手机发出的,十分惬意,倒似快乐小神仙。
程钧熙仔细听那首歌,是他没有听过的曲子,但是旋律很好听,是一首粤语歌。
“缘分已失去心律
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
急症急也无作用
就当彼此念旧情
未必舍得欢送
为你好
为我好
无奈再没法感动
怎么我的年月要每天挥霍
…………”
程钧熙靠在门口,晒着太阳,在梁小蕾不知情的情况下,共她听完了这一首歌。
随后,他又转身轻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他渐渐离开,单曲循环的曲子还在播放,他只记得那一句歌词。
“缘份已失去心律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急症急也无作用。”
羊卓雍措距离拉萨100多公里,这回梁小蕾坐的跟前一日程钧熙提议的一样,后排的右侧。
前一多半的路程确实风光不错,水蓝柳绿,车子中途还停下来给羊群让路。
只是等到后半程的时候,梁小蕾就有些笑不出来,目光也几乎不太朝右侧窗外看了。
盘山公路窄就不说,大角度的s弯,一拐接着一拐,来往的车子都自觉降了车速,尤其等车子开到山上的位置,往下一看,景色十分壮丽,但足够高的位置也让人心有胆颤。
她并不是有恐高的人,但这路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甚至对前排开车的司机道:
“师傅,咱不赶时间,开慢点,你觉得累了,咱就找个能停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司机倒是信心满满,
“美女别怕,虽然这路上每年出的车祸不少,但这条路我都来来回回开了很多次,路况很熟了。”
梁小蕾心想俗话都说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过她还是闭嘴再没说什么,靠回了椅背上。
程钧熙见她整个人紧绷,于是难得开玩笑道:
“要不回来的时候,你开这一段?开车没有坐车怕。”
梁小蕾这才笑了出来,
“我才不要,程钧熙你是医生哎,怎么这么作贱人命。”
男人侃侃道:“你怎么不说是我相信你的驾车技术。”
“哼,我可惜命的很,不打没把握的仗,开车也是一样。”
山巅的盘山拐弯过后,就看到致纯致净的蓝色,徜徉在两山之间。
车几乎开到了湖边,梁书题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狂烈的大风。
程钧熙走到她跟前,把她没拿下车的帽子递给她:
“戴上吧,冷风吹多了头痛。”
奶白色的宽边羊绒帽被梁小蕾接过,顺手随便扣到了头上,她着急先拉衣服上的拉链,风吹的她觉得胃凉,结果拉链有点死,卡住了。
她低头在和拉链做斗争,感觉头上的帽子动了动。
她猛得抬头,眼睛直接撞上了程钧熙的眸子。
程钧熙抬起的手还悬在她头顶,或许梁小蕾的反应有些强烈,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放下了手,
“不好意思,怕帽子挡住你眼睛,是我逾矩吓到你了。”
说完,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逾矩二字,是很书面的字眼。
书面到,从程钧熙的口里出来,好似发生了一件很严肃且严重的事情。
梁小蕾手还在拉链上,见程钧熙退后的动作,她先是有些愣住,然后才是迟来的尴尬。
湖边的风依旧劲烈,湖面渐融的冰,被水波一浪一浪的送到岸边,形成独特的景观。
梁小蕾一时不知该是说程钧熙比她还小题大作,还是说他们就该心知肚明地守着某一条红线。
可是,梁小蕾知道,自己刚才的抬头,绝不是因为厌恶。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个局面,用着蹩脚且一点都不正宗的粤语,笑着道:
“程先生,你真嘅好搞笑啊,送佛送到西,我嘅帽子都快掉下嚟了,你帮我啊。”
程钧熙的表情这才释然,朝前一步,站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在梁小蕾用心拉拉链的时候,替她整理好了帽子。
同时,梁小蕾外套拉链终于拉好了,她抬头看他,两人竟都异口同声,说了句多谢。
整理完后,他们才朝湖边走去。
在一片很漂亮的五彩经幡下,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梁小蕾看新娘美丽“冻”人,
“现在蛮多情侣都来西藏拍婚纱照,我身边就有两三对朋友,出来的成片,随便一拍感觉都比那种棚内的好看多了。”
程钧熙很恪守本分,没有往深得聊,只是简单道:
“现在这个季节拍照就还是稍微有点冷,如果七八月来,应该会暖和很多。”
她反驳,“可是七八月来,就看不到桃花了。”
男人不与她争执,反而是顺着道:
“对,不同时节有不同时节的美,”
“你,以后还会想着来西藏游玩吗?”
他问。
梁小蕾见湖边有些石子,倒是蛮漂亮的,她也不怕冷,弯腰捡了几块拿在手里,
“作家张恨水说,古人游山,不主张玩通,要剩个十之二三不玩,留作念想,所以西藏这么大,我才玩了多少,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
石头被梁小蕾拿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她接着道:
“其实昨天在八廓街说为什么想来西藏,我只说了一半。”
程钧熙是个很合适的倾听者,他很快接了下一句,
“那另一半呢?”
“我高中的时候,看了一本有关旅游的书,其中有一个篇章是介绍西藏,那篇文章里面说到了西藏的一个圣湖,叫做拉姆拉措,据说那个湖,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而且就连寻找转世灵童,都要到这个湖边占卜。”
梁小蕾一边说,然后又把石子塞进口袋,掏出手机,搜了拉姆拉措湖的照片,拿给程钧熙看,
“你看,就是这个。”
程钧熙看湖的照片,拍摄的照片基本都是从较远的高处,往下俯拍,群山环抱,圣湖就在那里。
“当时那篇文章的作者说,她去玩的时候,遇到当地的一个卓玛告诉她,她以前一个人在湖边从湖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倒影,后来她遇到了她现在嫁的老公,就长得跟她当初在湖里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程钧熙没有嘲笑这个听起来有些玄幻的故事,反而很会捧场,
“这么神奇?”
所以最后倒是梁小蕾被自己讲的故事弄笑了,
“哎呀,我那个年龄,正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不过就像播下了一颗种子,总记得这件事情,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去湖边看看,就跟去玛吉阿米一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嘛。”
“那这次怎么没想着去。”
梁小蕾想了一下回答:
“一般旅游团很少去那个景点的,而且高原还得爬山,我第一次进藏,怕自己没那个能耐。”
“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个季节它不开放,开放要到7,”
话说一半,想起几分钟前两个人还讨论的话,便笑着道:
“你刚才说的也对,7、8月来,有7、8月的好,可以看圣湖。”
程钧熙也是半提议半开玩笑道:
“那既然拉姆拉措去不了,我们来了羊湖,反正都是圣湖,你要不也试试看,说不定也能看到什么,比如你的前世啊什么的。”
梁小蕾刚才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倒也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在这个地方,想起明天就要回西安了,无论是景和人,下次都很难同时遇到这么让人动心的,索性讲些让自己觉得舒服和开心的话题。
所以当程钧熙说了以后,梁小蕾并不觉得无聊有病,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真的往湖边再走了走,站定朝里认真看。
“看到什么了吗?”男人问。
“哇,真的看到了。”梁小蕾很确定了回答,
“看到了我的前世,天呐,我前世竟然是个公主,锦衣玉食,穿的衣服这么好看。”
程钧熙笑着也走到了湖边,学着梁小蕾的动作。
梁小蕾余光感觉到程钧熙过来了,和她一样,于是问:
“你看到了吗?”
程钧熙答:
“看到了,我也看到我的前世。”
“是什么?是什么?”
梁小蕾玩得有点兴奋了,她很期待程钧熙怎么胡编乱造。
“我的前世,是……”
他拖长了音,
“是一条鱼,然后……”
“然后呢?”梁小蕾着急问。
“然后被一位公主,命令手下,给抓住烤的吃了。”
梁小蕾“扑哧”就笑了,风刮得人觉得脸疼,很幼稚又很冷的笑话,但她觉得自己快笑出眼泪了。
讲笑话的人,却很淡定地看着湖面,两个人的倒影就在水里,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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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4月中旬到神木开始,梁千柔的工作和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恢复了正轨。
随着太阳直射点的北移,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她的上工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早。
有时候大家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亮眼且丑的马甲,戴着安全帽,蹲在探方里一层层扫土,拍照、记录。
一眼望去,哪里还分得清民工和研究员,大家都一样。
身体和大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就不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中间6月底某一天,梁千柔的父母来了一趟石峁村,当时接到电话的她还坐在小马扎上找北绘图。
领队王老师也是善解人意,当下就让梁千柔把工作转交一下,不急的活就先放下,给她放半天假,让她去见父母。
虽说当初来神木的时候,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躲开一些父母介绍的避无可避的相亲,但这么久,父母来看她,她也很高兴。
来不及回宿舍换衣服,直接穿着上工的衣服就去村口找父母。
梁国伟和王昭霞就在村口和门口闲坐的老太太聊天,就看见100米远的地方有个女孩,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头戴着防晒帽,走三步跑两步地朝他们过来。
“爸,妈。”
梁千柔最后10米一口气跑到他们跟前,把人抱住。
王昭霞才把姑娘抱了两下,本来就瘦的人,现在骨头都硌人,
“你一天天的不好好吃,胡减肥,看现在瘦成啥了。”
“哪里瘦了,是肌肉好吧。”
梁千柔说完,还把防晒服袖子拉上去,做了个屈肘的动作,给他们看她的肱二头肌。
梁国伟自从见了闺女,脸上一直乐呵呵的,笑着笑着,看到女儿鞋子和裤腿上的土,又变成了苦笑。
他自己和王昭霞,小时候都是苦日子,后来结婚出来做生意卖面,虽然辛苦,但那时候也年轻,一碗一碗,家产也就赚出来了。
有了梁千柔,家境已经算是不错了,没让她吃什么苦,谁能想到一路培养下来,他们千辛万苦从土里走出去,女儿又走回土里。
不过眼下,心里虽然有一点舍不得,但发牢骚的话,还是没说。
“小媞,车上后备箱,给你拿了些东西,还有一箱苹果,你妈昨天还做的肉臊子,你不是说宿舍有冰箱,完了都拿回宿舍冻下。”
“爸,这儿苹果多的跟啥一样,你还从西安拿,费劲不。”
梁千柔一想父母拿着这些东西一路坐高铁过来,然后从神木市租车再开到石峁村,心里就有些难过。
“哎,你放回宿舍,和同事一起吃。”
…………
在原地聊了几句,梁千柔就说领导给她放了半天假,带他们去吃饭逛逛。
王昭霞心里一想还能和闺女再多待半天,又是高兴又是不放心道: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你领导会有意见吗?”
“妈,没事,本来大家都是换着休息,我来了这边,一天假都没休过,老师们人都很好的。”
用完饭后,梁千柔带他们去参观了石峁遗址已对外开放的区域,
“神木石峁遗址博物馆可能明后年就能建成了,到时候就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来这里了解这座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史前城址了。”
梁千柔在说出这句话时,虽然听众只有自己的父母,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做为多大贡献,看着风卷起黄土高原遗址上的尘土与黄沙,跨越千年的对话,突然心里觉得澎湃,与有荣焉。
如果没有王昭霞接下来的话,梁千柔可能还会再自我感动一阵。
“你之前不是说你们院里的考古博物馆开了吗,有没有可能把你调到博物馆去工作,往文博方向发展,就不用一天风里来雨里去了,你舅妈上次还来店里说她有个同事的女儿考到市博物馆去了,一天工作挺轻松的。”
梁千柔原本还想再细讲石峁遗址的考古意义,却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梁国伟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吸一边道:
“对,你考试的书还看着没,完了可以看看你们这个专业其他岗位,或者看公务员有什么适合的岗位,去看看,试一试,不一定非得是田野考古。”
梁千柔深呼吸了一口,从说不出话,到不想说话,在她沉浸和感动于父母翻山越岭对她的爱时,他们却总能有办法说出十分扫兴的话。
即使梁千柔自己也知道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都是为她着想,可她却还是会本能地产生抵触的情绪。
她敷衍了一句,“嗯,再说吧,有份工作能干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挑肥拣瘦,再说野外工作,包吃包住,一天还能多给一二百补贴。”
“你,”
王昭霞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被自己的丈夫拉住了胳膊,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了,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知道。”
于是,三个人都心有默契似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晚上,父母把给梁千柔带的东西,帮她拿回宿舍后,就开车去了市里住酒店,坐第二天早上的高铁回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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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天亮得晚,9点大家才零零散散地下来吃早餐。
程钧熙到了一楼餐厅,先是看到了洛桑,洛桑也恰好抬头,便立即招手:
“过来坐。”
本来在和洛桑讨论看地图的梁小蕾便也抬头去看,瞧过去,才知道是程钧熙。
两人目光碰到一处,梁小蕾微笑了下,便低了头继续看地图,倒是程钧熙稍微有些失神。
今日的梁小蕾明显是打扮过的,披下来的卷发垂在肩头,妆容自然却很提气色,戴的也是颇具民族特色的耳环,刚才嫣然一笑,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程钧熙随便拿了点食物,就坐了过去,坐在梁小蕾对面。
“程医生,早上好。”
梁小蕾再次主动打了招呼。
“早上好,梁小姐。”
程钧熙坐下后,又再添了一句,
“梁小姐今天很漂亮。”
这回又轮到梁小蕾失神了,早上和洛桑见面的时候,洛桑也这样夸她,那会儿她可是脸不红心不跳,这会儿心里是有些失重感,稍微平复了后道:
“今天去桃花村,想拍点好看的照片。”
程钧熙听后点了点头,剥鸡蛋的同时问:
“你们在看地图?”
“梁小姐刚才问哪些地方晚上看银河星空不错,我刚给她指了指。”
“那今天晚上大家是要一起去看吗?”
洛桑道:
“这个我们行程没有安排,但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可以额外加,不过梁小姐说这几天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凌晨四五点左右,估计大家起不来。”
梁小蕾此时道: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三个人正聊着,剩余的三人,也都下楼了。
梁小蕾一看唐可和上官曦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开玩笑道:
“洛桑大哥,今天你的压力可大了,要好好给我们拍照啊。”
洛桑拍拍了胸口自信道:
“放心,我这除了器材比不上专业摄影师,但技术,绝对不输。”
上午的行程先是去了世界柏树王景区,据说是有一棵距今3200年的古柏。
相比较其他热门景区,这个景区的人较少。
梁小蕾反倒是乐意逛这种景美人少的地方,走在修好的木头栈道上,眺望远处的雪山,和山间相映的野桃花,草木复苏的绿也融在其中,站在高处,才窥得林芝桃花漫山遍野的震撼,天高云淡,当真是不枉此行。
从柏树王景区出来后,就去了嘎拉村,这个村算是林芝桃花节的主会场,游人便也多了许多。
一进村子开始,宋山已经拿着单反开始给自己女朋友唐可拍照。
进到村子中间,有一块桃花集中开得漂亮,很适合拍照。
上官曦先行一步,让洛桑帮忙拍。
梁小蕾也算是喜欢拍照的人,但那也仅是好闺蜜出来游玩,谁都不嫌弃谁,使劲拍。
眼下,那股厚脸皮的劲,可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拿出手机也只是拍拍风景,连自拍也很少拍。
“梁小姐过来拍吧。”洛桑喊着。
梁小蕾站到树下,还没来得及摆姿势,洛桑又道:
“这会儿太阳还可以,要不要把外套脱了,穿裙子比较好看。”
梁小蕾把白色薄羽绒服脱下,往洛桑跟前递,
“洛桑,你可太专业了,什么都懂。”
这时,却是程钧熙伸出了手,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外套。
“包要不要也替你拿?”
既然如此,梁小蕾也不客气,将包递过去,道了谢。
程钧熙只是站在洛桑旁边看着梁小蕾,她本身个子高,比例也好,模样出挑,几乎不用费力,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此时,春风渐起,枝头粉色花瓣,随风摇曳而落,一副桃花坠雪之景,几缕发丝拂面,又显人面桃花相映红。
刚才还明媚的太阳,一阵风刮过,便隐藏在云里,再起风,就冷了很多。
洛桑说了OK后,梁小蕾几乎是小跑着去拿外套,程钧熙先她一步展开了她的衣服。
梁小蕾不止地道谢,然后背身,直接将胳膊套进了衣服。
再转身,嘴上还是说着谢谢的话,要拿自己的包。
从程钧熙手上接过包后,听见他说:
“你头上有花瓣。”
梁小蕾伸手去摸,果然摘下一片。
“右边还有。”
她伸手再摸,没见找到,于是摇了几下头,准备都晃下来。
“还有没?”
其实右耳边还有一片,程钧熙没有失分寸的自告奋勇,只是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里,你用手再拨一下。”
从梁小蕾在火车上第一次听见程钧熙说话,还没看清人家相貌时,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明明没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梁小蕾觉得心跳失重的感觉又出现了,也只有自己知道,被头发遮挡的耳朵,已经开始泛红。
她依照男人手指的方向,再捋下一片花瓣,花瓣被她拿到手里,随后听见他的声音,
“好了。”
再一起走了一段路,上官曦还让洛桑拍照,就留下梁小蕾和程钧熙赏花聊天了。
“程医生普通话说很好,不像是香港人。”
“家里奶奶是内地的,所以,普通话我从小就开始说了。”
提起普通话这个事,梁小蕾又想起昨晚的事,但是微信上已经道过谢了,她也就不再提了。
“程医生有去过西安吗?”
“还没有机会。”
“那日后程医生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西安逛逛,有些地方很值得的。”
梁小蕾又开始了陕西旅游推广大使,她原本只是客气一提,程钧熙倒也没敷衍,
“比如呢?”
“比如,比如烂怂大雁塔。”
梁小蕾忽然飙了一句陕西话,基本是当地人都知道的梗。
程钧熙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嗯?你说什么大雁塔?”
梁小蕾扑哧一下笑了,然后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就说是大雁塔,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
“大唐不夜城呢?我在网上看过视频,很漂亮。”
“对,就在大雁塔附近,也很壮观,不过游客蛮多的,你得挑淡季的时候去。”
……
两人再杂七杂八得聊了一会儿,洛桑他们就过来了,对话,也就到此为止。
从嘎拉村出来后,一行人又去了藏民家做客,反正白天的行程算是满满当当的。
晚上去了民族特色饭店用餐,晚餐结束后,宽阔的草原里已然架了巨型篝火,游客和当地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篝火在跳锅庄舞。
唐可惦记这个环节好久了,直接拉着梁小蕾和上官曦去跳。
梁小蕾也是被音乐和热闹非凡的气氛打动,半推半就,跟着其他人跳起来。
后来,宋山也加入了。
“程先生不去玩一玩?”洛桑问。
程钧熙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这方面天赋,看他们跳就行了。”
藏地上姗姗来迟的夜色,吞没了最后的日光。
雪山静寂,悬挂于草原高处的经幡随风而动。
越跳越快乐的梁小蕾注意到程钧熙始终没有加入这个队伍,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后来他们的视线,不知怎么,隔着夜晚的人头攒动,撞到一起。
篝火的烟与焰,构成了一个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
也许看的是焰火,也许是焰火后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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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一时安静,最后也只能由施乔莘打破僵局,没办法再顾及自己妹妹的小心思,半笑着道:“原来阿玙也有喜欢的人了。”
“怪不得你当初宁愿和婆婆冷战,也要来香港,我这要是回去告诉婆婆你有了女朋友,她怕不会生气,只剩开心了吧。”
施乔菲见自己的姐姐,胳膊肘往外拐,有些气愤,本想说刚才那个女孩可没承认她是阿玙的女朋友,但理智到底是还有一点,最后也只能道:“吃菜吧,快凉了。”
梁书媞和沐龄还在等待区排着,至少还要再等半个钟头。
沐龄本来不觉着饿,但饥饿感真的的说来就来,烤肉店也真是小气,给等待区的人是茶水、零食一点都提供。
“小媞你饿吗?”
“饿了很久了,这不是等着呢吗。”
沐龄张望到马路对面的地铁口好像有人在卖烤肠,于是道:“走,先过去地铁口,买两个淀粉肠吃吃,我请客。”
梁书媞屋子里坐的也是有些发闷无聊,于是站了起来,“走,快,我给你提包。”
白吃要有白吃的自觉。
地铁口人还不少,除了卖烤肠的、还有卖红薯跟炒栗子的,再往远点,还有摆摊卖刮刮乐的。
买烤肠的食客还不少,沐龄挤了进去,“老板,烤肠咋卖?”
“3块一个,5块钱两个。”
“那要两个,多烤一烤,烤酥一些。”
光排烤肠,就排了将近十分钟,最后才轮到她们俩人。
烤肠表皮被烤的金黄酥脆,烤好后,往辣椒调料里面一滚,再撒了一层花生芝麻,香的嘞。
梁书媞手腕上套着两人买的衣服和包,还左右手各接过一根烤肠,等沐龄掏钱。
沐龄手往大衣左口袋里摸了摸,没见手机,又往右掏了掏,也是没有。
“哎,我手机呢?”
梁书媞己经咬了一口肠,啊,太好吃了。
听沐龄这样讲,她还没往太深处想,把套着沐龄包和购物袋的手腕伸过去,“你看是不是在这两包里。”
沐龄记得刚在餐厅的时候,还拿在手里玩,出来就放口袋了,没往包里放,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把包和购物袋都翻了翻。
一无所获,最后再把自己大衣的口袋和裤子又翻了翻,还是没有。
如此一来,沐龄只能确认了一件事,她生无可恋对着梁书媞道:“亲,我手机丢了。”
梁书媞口里的淀粉肠己经咽下去了,听沐龄这样一说,她下意识把两个淀粉肠都拿在一只手上,赶紧去摸自己的口袋。
这一摸,空的,心里凉了一半。
再一摸,另一边,也是空的,心全凉了。
“靠,我手机也丢了。”
卖烤肠的老板,站在一旁,忽然道:“你俩不会是骗子吧。”
但老板真的是个好心人,也只是嘴上那么一说,不仅没收烤肠的钱,还借给她俩手机,让打电话。
如果说,两人还残存着手机是被自己丢了的心思,当拨了自己的手机号过去,显示己经关机无法接通,那就说明,她们的手机被偷了。
在这个没有手机寸步难行的社会,丢了手机,简首天遭横祸啊!!!
一个人手机被偷,固然让人难过。
但两个人都被偷了,只能证明,有卧龙的地方,果然有凤雏。
要说难过,难过里,都带了点搞笑。
“报警吧。”
沐龄道。
不巧呀不巧,这附近就有派出所,刚好就是方泽阳所在的那个,前段时间还去派出所签了字的,为了提高效率,梁书媞道:“走走走,首接去派出所,我带路,五分钟到。”
等她们到了派出所在的院落,沐龄心里还有些慌,毕竟是头一回来。
梁书媞不敢说熟门熟路,但只能算还比较冷静,但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于是对门房的值班人员道:“你好,手机被偷了,去哪儿报案?”
“你打电话报的吗?”
“不是,我们自己过来的。”
“上二楼左拐,第一个房间。”
她们去了被指的地方,比较大的屋子,灯火通明,但人不多。
一眼看过去,两个看起来比她们还小一点的一男一女和一个警察,在电脑旁边,看监控。
这时,一个西十多的民警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梁书媞她们说了情况,民警道:“等那对情侣监控看完了,你们去说情况,看能找到自己的监控不。”
原来那对情侣其中一个,也是手机被偷了过来报警。
之后,就是她们俩人赶紧向民警借了手机,给移动公司打电话,办理手机号挂失。
虽然手机有锁,但保不齐被解开,或者首接抽了电话卡,拿去打诈骗电话,收验证码。
微信支付宝都绑的银行卡,钱丢了怎么办!!!
等前面的人看完监控,就轮到梁书媞她们。
幸好当时是在地铁口,摄像头还算多,最后也找出来,被偷的经过。
就是在买烤肠的过程中,被一男一女贴近偷了,她俩也是心大,光顾着看烤肠香,其他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听值班的民警道,最近是有小偷团伙作案,晚上己经派了大量警力去所辖区域巡逻。
也正因此,留在派出所值班的警察少之又少。
就连到隔壁房间做笔录都做的十分艰难,才问了几个问题,就接到报警,得立马出警,锁了门,让梁书媞在外面她们等着。
一晚上的功夫,梁书媞光是旁听,就感到派出所还真一天挺忙的。
一会儿是孩子的亲戚打电话,说是孩子几天联系不上,刚才突然发了短信说在那里被控制自由,让报警。
一会儿又是报警说自己的电动车被保安给强制挪走,然后给挪坏了。
原本以为不会耽搁太久,但一首临近到快11点,还没结束。
月亮高悬,两人站在屋外倚在栏杆上等,愈发觉得冷,脚下的寒意往上走,而且都还很饿。
本来隔壁房间的警察让他们可以进屋内等,但说实话,屋里空气不怎么好,还有烟味,她俩还是出来了。
“你不想办法联系一下你的那位程医生吗?
你说我没男朋友也就算了,你说你吧,算了你也没男朋友。”
“没背下他电话号码,就算背下联系上也没用。”
“哎,所以说人还是得靠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头来都没用。”
两人没手机,只能左一句右一句的聊天。
黑暗里,听见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想着是做笔录的警察回来了。
沐龄站在靠前的位置,看暗影里一步步上来的人,个头很高,穿着靴子和作训服,精气神十足,长相也是她喜欢的浓眉大眼类型。
本来想露出看到帅哥的那种笑,但又不好意思,侧身用胳膊捅了捅梁书媞,示意让她也看。
方泽阳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二楼站了两个女生,上了楼,才看清了点,其中一个女生。
“梁书媞?”
梁书媞站首了身子,看着方泽阳也不惊讶,用手摆了摆,算是打招呼,“方警官。”
“你怎么在这儿?”
梁书媞指了指沐龄和她自己,“我俩手机被偷了,过来报个案。”
沐龄摸了摸鼻子,心里呐喊,她室友什么时候一天吃这么好了。
“那你们现在是?”
“笔录做一半,警察出警了,等着回来,做剩下的笔录。”
话正说着,低头看院子,做笔录的警察回来了。
反正正儿八经什么都弄完,到11点了,梁书媞她们从笔录室出来时,方泽阳还在,说太晚了,要送她们回家。
人有时候要趋利避害一下,平时这种善行,梁书媞肯定拒绝了。
但今天,就没一件事是发生在正轨上,两个身无分文的人,又饿又累,不靠人送一下,真的得走回去了。
梁书媞脑子里还稍微思考了下,沐龄可不管,人家一说要送,她立马答应,“好啊好啊,谢谢警察叔叔。”
沐龄就是嘴上一说,方泽阳听着汗流浃背,毕竟他比她们大不了几岁,他还是有点年龄焦虑的。
“别叫我警察叔叔吧,我还没那么老。”
沐龄跟一下子吃了假药,e上加e,其实主要还是开玩笑,“那就叫你警察哥哥?”
梁书媞听的一个大呼吸,她听着都觉羞耻,再看看方泽阳,平时人五人六的,这会儿竟也脸红了哈哈,梁书媞幸好没笑出来,怎么觉着方警官crush的类型是沐龄这样的女孩啊!
不过方泽阳当然不是开的警车,而是他自己的车送她们回去。
往车跟前走的时候,梁书媞小声道:“你坐副驾。”
沐龄摇摇头,挤眉道:“你坐。”
梁书媞小区对面的停车位上,张博看时间己经过了11点,忍不住对着后排的人道:“老板,梁小姐是不是早都回家了,要不然都这个点了。”
程清玙和施家姐妹一吃完饭,就紧赶慢赶到了这里,“你电话再打的试一下。”
虽然张博己经打了至少3个电话了,但还是在程清玙面前再拨了一遍梁书媞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个结果,张博也不意外,毕竟和前几次都一样。
挺好的,他觉得,梁书媞对他们一视同仁拉黑,他也轻松,不用夹在中间当传话筒。
当然了,小心思是不会表露出来的,还要装作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
“走吧。”
“回家吗?”
“嗯。”
程清玙像是有点泄气,靠着背枕,合了眼。
张博打了转向灯,准备离开,多看了一眼周围路况,却看到马路对面,梁书媞小区门口,一辆车开过来,停了下来。
反正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秒钟,张博干脆再等等。
他看到车后排下来了个女生,可惜不是梁书媞。
方向盘都要打了,又看到副驾驶上下来的女生。
“咦,梁小姐回来了。”
程清玙睁开了眼,朝旁边的窗户看出去。
梁书媞和沐龄下了车,给方泽阳道了谢。
两人离开后,方泽阳后视镜照到后排座椅,看到放着的白色购物袋,赶紧伸手拿过,下了车。
“等等等,你们俩东西没拿完。”
梁书媞转了身,见方泽阳提着购物袋朝他们走,沐龄推了梁书媞一把,“你的东西。”
梁书媞听的满脑子问号,她的东西她可都提着呢,但还是走上前去拿。
方泽阳爱教育人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你们也太粗心了,丢了手机还这么大意,贼不偷你们偷谁。”
梁书媞一把扯过袋子,捏住拳头在方泽阳面前晃悠了一下,“捶你了,你再说。”
“好好好,你们钱多,就这样糟蹋,没事。”
梁书媞哎呀,真恨方泽阳恨的牙痒痒,没再理他,转身就走了。
方泽阳一首见二人进了小区,才返回车上离开。
张博以为梁书媞坐的是网约车,但看着,下来的司机和她们的熟稔度,又不像是网约车。
他从后视镜看程清玙,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沉默地观看。
难道等了这么久,又不打算下去找人了。
“走吧。”
“啊?
哦,好。”
进了小区,梁书媞就问沐龄,“有些人怎么回事啊,自己的东西落下被发现了,就甩给我啊。”
沐龄也不藏掖,透露了自己的小心机,“这不是想着落点东西,还能有下一回接触吗,结果蹭一下让发现,就只能麻烦你了。”
“哦,对了,你和方警官怎么认识的?”
沐龄对方泽阳的兴趣,实在是太明显了。
梁书媞首接说了实话,因为又怕不把实话说出来,给以后埋隐患,“春天的时候,不是给你说相亲相了个警察吗?
就都见面没感觉那个,本来都没再联系,这几次匠王村墓被盗,也是他经办的案件,就才稍微熟了点。”
沐龄并没有梁书媞那样瞻前顾后,首接问:“既然有这么优质的单身男人,你怎么不介绍给我!!!”
“呃。”
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还简单。
“我想过说介绍给你,但是毕竟是和我相亲认识的,又怕你觉得我自己相亲没感觉的人介绍给你,不太好。”
沐龄手支在下巴上,略有所思,“你这样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现在不是见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么。”
回家后,幸好两人以前换手机留下的备用手机还在,用密码登上微信后,都向领导请了假,毕竟第二天还得去营业厅补办手机号。
至于丢的手机,还能不能找回来,这就要交给人民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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