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和沈青檀已经歇下,赵珏还没有从宴席回二房新房。
沈明珠坐在填漆雕葡萄纹的架子床上,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痛,腰酸的也直不起来。
她偷偷掀起红盖头,看着桌子上一对龙凤喜烛燃了将近一半,而外头还没有赵珏要回来的动静。
沈明珠张望了一下室内,如意菱花窗上糊上窗纸,贴着一对大红的喜字。
窗下摆着一张宽二尺的乌木长榻,榻上的小几摆着正德窑青花串枝番莲炉,香炉里点着香,清雅的香味随着袅袅轻烟飘逸满室。
她那颗浮躁的心,随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稍稍平静了一些。
沈明珠坐得屁股疼,挪动了一下,看到身侧挂着的大红销金百子帐,还有身下的百子被,一张小脸瞬间通红。
可想到赵珏还没有回来,原本平静的心又生出些许焦躁。
她忧心换新娘子的事儿,会横生出枝节,让她不能如愿嫁给赵珏。
沈青檀替她享受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沈明珠心里是嫉妒的,还有许多不甘心。
赵珏原本就该是她的未婚夫,就因为沈青檀鸠占鹊巢,这才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赵珏。
母亲说:“国公府讲究忠义、诚信,即便知道沈青檀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也绝对不会同意取消婚约,再改换你嫁给赵珏。
不管怎么说,沈青檀在侯府教养十几年,与千金小姐别无二致。”
只能出此下策,做出换新娘的事情。
母亲还说:“珠儿,你别太计较沈青檀。如果不是你走丢了,母亲也不会把她抱养在身边。
一来是替你成为我心里的慰藉,二来可以为侯府联姻。
她代替你在侯府接受大家闺秀的教养,说一门好亲事,可以巩固侯府的利益。
你若是回来了,她的亲事自然是要还给你。
否则你这个年纪被找回来,想要高嫁做一个宗妇,实在是太难了。
赵颐是活不长的,她嫁过去用不了多久,便会要守寡。从此以后孀居在深宅内院,哪里能跟你比啊?”
沈夫人不觉得自己心肠歹毒,沈青檀就是一个低贱富商的女儿,如果不是看沈青檀长得玉雪可爱,她也不会把人偷回来养着。
若不是她的话,沈青檀一辈子也享受不到人上人的尊贵生活,现在也该是沈青檀偿还侯府恩情的时候了。
沈明珠确实被安慰到了,想到沈青檀嫁给一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心里的那股子郁气稍稍消散。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到小厮唤一声:“三爷。”
下一刻,门被推开,赵珏裹挟着浓重的酒气进来。
沈明珠紧张地抠着手指,在赵珏拿一柄玉如意挑开红盖头时,抬眸看着丰神俊朗的男人,大红的吉服衬得他精悍的身躯威风凛凛,她的脸颊羞红。
赵珏看着她上了妆容的脸庞,不似平日的清丽,变得娇艳可人。
他冷峻的面容,微微柔和几分。
“珠儿,让你久等了。”
“你要招待宾客,多久我都等得的。”
赵珏笑了笑,端来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沈明珠,两个人喝了合卺酒。
他哑声说道:“祖母知道是你与我拜堂,未免让人看笑话,便取消了闹洞房的环节,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沈明珠一脸娇羞,轻声说道:“三爷,能嫁给你,我就很满足了。”
赵珏想到老夫人失望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淡了:“你今日累了一天,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吃食,你先垫一垫肚子。”
说完这句话,赵珏便从柜子里取出中衣,去往浴室。
候在一旁的仲夏过来,搀扶着沈明珠坐在梳妆台前,卸下了头上的凤冠。
晚冬端着一碗阳春面放在桌面上,见沈明珠走过来,取一块湿帕子给她擦干净手。
沈明珠看着热气腾腾的清面,弯唇笑了起来,满眼的柔情蜜意。
赵珏会为她准备吃食,应当是疼爱她的。
吃完一整碗面,她的肚子有些撑。
仲夏端来一杯茶给沈明珠漱口,随后将桌面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晚冬从外进来:“二小姐,秋蝉和春娇来了。”
沈明珠眉心一皱:“让她们进来。”
晚冬去门口将人唤进来。
秋蝉与春娇站在沈明珠跟前,福身行礼:“二小姐,大小姐让奴婢们回来找自个的主子。”
沈明珠放下手里的茶杯,睨向二人,略带关心的口吻询问道:“大姐姐如何了?二哥待她好吗?”
秋蝉以为沈明珠有相同的待遇,便没有藏着掖着。
她将大房发生的事情,细致的描述给沈明珠听。
沈明珠听到赵颐怕沈青檀累着,去敬酒之前便着人取下沈青檀头上的凤冠,然后又怕沈青檀饿着,准备了四五样精致的吃食。
她想到自己顶着凤冠,饿着肚子苦等大半夜,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那一碗充满温情的阳春面,霎时化作了酸水,将她的心泡得发酸。
她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压着火气问:“二哥身子骨不好,想必是先去沐浴歇下的吧?”
秋蝉这时觉察到沈明珠的语气不对劲,眼神悄悄瞟向沈明珠,见她一副不痛快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锯嘴葫芦似的,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
沈明珠心口憋闷,咬着牙根,冷笑一声:“只不过去沈青檀那儿伺候半日,你们便不知道是谁的奴才。背主的东西,改明儿一个个将你们全都发卖了!”
“奴婢不敢。”春娇和秋蝉脸色一白,吓得跪在地上:“二爷先让大小姐洗漱休息,他则是去了书房洗漱。”
这话听在沈明珠耳朵里格外刺心,连带着看秋蝉和春娇不顺眼,勒令二人滚出去。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纵使赵珏不如赵颐会疼人,但是他比赵颐有前途。
如此安慰自己几番后,沈明珠心中仍是嫉妒沈青檀,面上便不由带着几分不满,看着从浴室出来的赵珏,水杏眼透着幽怨。
赵珏穿着一身中衣站在屏风处,看见沈明珠一脸哀怨,蹙眉道:“身子不舒服?那便早些去洗漱安寝吧。”
沈明珠没有等来他的安慰,只是等来他不解风情地催促她去洗漱,满肚子的火气全都化作了委屈,她憋着一股郁气去往浴室。
算了算了,总归赵珏比赵颐命长,不会让她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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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是饿昏头了。
赵颐见她动了动身子,侧对着他,露出柔和的半边脸庞,白嫩柔软的耳朵微微泛红。
他微愣了一下,便见她双手揉捏着他的锦帕,顿时明白过来。
“你早些休息。”赵颐轻咳几声,细心交代道:“我住在祖母旁边,你若有事便让流月去找我。”
沈青檀点了点头。
赵颐带着江暮回住处。
江暮一边为赵颐宽衣,一边憋不住地问道:“二爷,您对二少夫人太好了。”
赵颐在沈青檀面前温和有礼,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
而他们这些自小在身边伺候他的人,十分清楚赵颐的性子慢热,并且冷漠不易接近。
他面前划了一道线,与其他人泾渭分明。
“她是我的夫人,我不该如此?”赵颐敛目,淡漠地说道:“我待她算好了吗?这些都不及我父亲对母亲的十之一二。”
江暮:“……”那是因为二少夫人没有大夫人作啊。
赵颐心里有自己的考虑,成亲之后,母亲在他面前说:“颐儿啊,女子不比男子可以在外拼前程,一辈子被困在内宅。
需要侍奉公婆,伺候夫君,照顾儿孙,还要操持家业,并不比男子在外轻松,可却少了男子有的自由。
夫君荣耀加身,妻子方才显贵,有依仗,底气才足。
不过这要夫君对妻子好,给予最大的尊重,才无人敢随便欺负。
你可得好好对待你的妻子,若无她在家里事事周全,让你安心在外拼前程,哪有顺心日子过?
你看看那些宠妾灭妻的,搅得家宅不宁,仕途都丢了。
再说了,你堂堂八尺男儿,比你妻子足足高一个头还要多,咱们得多让着弱小一点。”
赵颐如今回想母亲理直气壮的以个头论强弱,便觉得无奈。
他对沈青檀的态度,其中有一部分是受到父亲对母亲态度的影响。
剩下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不能给沈青檀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不知能陪她走多长多远,若是冷漠待她,消磨了她对生活的热情,恐怕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新的人生。
这便好比她在赵珏那儿遭受到恶意,而他给了她善意。
今后哪怕遇见了坎坷与磨难,她心里也会抱着希望,前方等待她的会是光明。
赵颐唇边带笑:“她比我弱小,我该让着她。”
江暮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二爷,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世上还有比你还弱的人吗???
——
翌日一早,赵珏带上沈明珠与秋蝉回赵国公府。
二夫人害怕赵国公重罚赵珏,也实在不想留在龙华寺遭罪,想跟着一块回府。
老夫人发话留下她,住满三日再回府。
二夫人写一封信给赵珏。
赵珏拆了信,快速扫一眼,面无表情地撕碎,随手给扔了。
回到赵国公府,赵珏率先去见休沐在家的赵国公。
赵珏屈膝跪在地上:“祖父,孙儿做了有违道德,有失名节的事情,玷辱了门庭,请祖父责罚。”
老夫人昨夜便派随从回府,将山里发生的事告诉赵国公。
赵国公沉心静气的练完字,搁下手里的狼毫,拿起一旁的巾子擦手。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该顶天立地,志向高远。若是身不正,你该何以立足?”赵国公扔下手里的巾子,面容肃厉:“你看看你,哪有半点男儿血性,被一个妇人玩弄在股掌。”
赵珏攥紧拳头:“孙儿知错。”
赵国公沉声道:“请家法,鞭笞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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